钢丝雀手撕NP凌虐剧本_五十四、恶债 首页

字体:      护眼 关灯

上一章 目录 下一页

   五十四、恶债 (第1/2页)

    午夜时分,空寂无人的走廊里荡起吱呀一声。

    一道暗红的影子闪身一晃,从黑洞洞的门缝里滑了出来。

    那人轻如鸿羽,脚步落地时全无细响。他手上理着袍带,乌发迎风而散,形如一缕游荡的孤魂。

    气脉流转周身,纪盛如胁下生翼,飞掠而下,飘至庭院里。

    上次夜探静园时,他小心藏匿,恨不得遁地而走。

    而今在同一轮明月下,他却高视阔步,闲闲地迈进了月洞门。

    站定的刹那,园内雾蒙蒙的瘴气立时退散,沿着他面孔的朝向,分海般向两侧奔流。

    浓雾骤退如潮,山石亭台、曲径楼阁尽数现了真容。澄明月影下,其色斑斓,恍似海底龙宫。

    纪盛振了振袍袖,他张开两臂,紫黑的“气”从鲜红的袖管中逸散。

    先是如丝如缕、在风里漫游,尔后浓密浩荡,滔滔不绝,如瘟疫过境。

    几息之后,黑气席卷,园内草木跪拜、罡风臣服,万象归于宁静,柔顺得像手中随意弯折的苇草。

    纪盛微微地笑了。

    月上中天,清辉如银,泼溅在他的脸上。

    像帝王出巡般,他两手背在身后,巡视脚下的领土。

    在踏出第一步时,他能感到泥土的震颤、地脉的搏动,蓬松的沙尘被鞋底压得紧实,他甚至能觉察草叶与沙粒在如何摩擦。

    就像整座花园都在他的掌心里跳舞。

    陌生的体验冲击着神经,让他轻微地晕眩,世界太过清晰,周遭的一切都鲜艳到失真。

    他是紧绷的、茫然的、惊奇的,又过了半分钟,他才从脸上的笑容意识到,这滋味实在是太过美妙,以至于察觉不到自己正沉浸于喜悦之中。

    某种前所未有的、强烈的傲慢将胸膛胀得轻飘飘的,让他半抬着头,大步从草丛间掠过,甚至不屑于多看脚下一眼。

    这方天地下,他是镇石、他是漩涡、他是万象的主人。

    这是掌控一切的快感。

    没有男人不痴迷于权力。

    难怪白铭热衷于打理白家,不许旁人擅动一砖一瓦……

    确实、确实,这种日子过久了,又怎么不会认为白家只能被他的手拨动?

    哪怕只是误剪了花木,那滋味也形同用刀划了他的藏品。

    在掌控欲近乎完美地实现后,哪怕是一星半点的忤逆,也足以让人如坐针毡。

    纪盛步履生风,向三渊池迈去。他嫌高树阴影太密,便信手抽来一缕月光,指尖一弹,散作无数银星,将窄径点亮了。

    在小路尽头,是一道守在树篱外的身影。

    他身上没有“人”的气息,似乎是一叠湖石、一棵花树。觉察到落在背上的目光时,他微微侧头,金发和脸颊像被月华洗过一般,现出润莹莹的白。

    他没佩戴那副金丝眼镜,此时此刻,仍是那张属于霍程的脸,而非用作伪装的异邦面孔。他站在银辉空明的夜里,存在稀薄,像是旧爱泛白的影子,出现在了恋人褪色的梦里。

    他淡淡地看着负手而来的纪盛,来者映在他的瞳孔中央,是浓烈的、张扬的,姿态轻盈,袍袖里却载满稠密的黑暗。

    “生杀予夺的滋味,很陶醉,是吗……”

    在两人相距半米时,维吉尔轻轻开口道。

    纪盛也在打量他,唇角弯起了:“这般擅长隐藏气息,你自该是顶级的杀人者,是我一直疏忽了……”

    一问一答,驴唇不对马嘴。

    维吉尔扫他一眼:“支配欲是附骨之疽,沾染了就难以洗脱,你要留心。”

    纪盛似听非听,道:“你杀孽太重,还是早日放下屠刀为妙。”

    他按了按维吉尔的肩,一句低语徐徐飘落了:“有道是‘万般将不去,唯有业随身。’”

    说罢,他两手拢进袖中,步入了三渊池下陷的边界。

    面对维吉尔的忠告,他不以为意,倒是反将一军,让这短暂的交锋成了一场自说自话。

    擦肩而过时,两人的面上皆是纹丝不动。

    项目经理的胃像被攥紧了。

    有些事不是没有端倪,他隐隐发觉了,小纪的性格特质,确实存在模糊幽暗的部分。

    他擅于玩弄人心,并从精妙的cao纵里汲取快感。

    只是项目经理不敢深究,这样恶劣的权力欲,一旦戳穿,会让很多事都难办。

    只有享受这病态趣味的人,才能在游戏中一路畅行。太过干净的人,写不完这些肮脏的故事。

    但这“趣味”是有限度的,若是一味膨胀,越过临界点,会让事态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而人的欲望,恰恰是最难约束的,尝过了一点甜头,饥饿感就会越发旺盛,他的胃口只会水涨船高。

    项目经理一时脊背发凉。

    他目送纪盛越过了三渊池的法阵,那里大雾弥漫,月光照不透、罡风吹不散,只能看见红袍的轮廓渐渐隐没,一点点失了色,成了发乌的一痕影子。

    他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维吉尔一眼就看穿了纪盛。

    或许不是在今夜,而是在初见的时候,他就看清了纪盛的劣根性。

    而早早洞彻一切的维吉尔,当真会毫无戒备,一步步走进纪盛的陷阱中,任他cao纵把玩吗?

    项目经理的表情变得难以形容。

    他的目光转向了医生,那人静默地守在浓雾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明明两人已然亲密无间,却仍有某时某刻,他们的对白依然清醒得可怕、冷淡得发寒。

    医生的心里究竟怎么想呢?

    项目经理不擅于揣摩情爱,他想了半天,也品不出什么,只能长长地叹了口气。

    真是危险啊,这段关系。

    潮湿的浓雾是密匝匝的网,将他整个儿裹了进去。

    不消片刻,衣袍上曝晒过的气味散去了,干燥挺括的布料也软了下来。

    纪盛捻了捻泛潮的衣襟,向四下扫了一眼。

    借得白静岳的神通后,再访三渊池时,隐藏的秘辛自动脱落了面纱,向他展露了真容。

    只见弥漫的水汽之下,排布着数万计紫黑气线,纵横交错,犹如河道。河道运载着高密度的能量,有进有出,暗光荧荧。

    他循着暗光闪烁的轨迹,前行了十二三步,直到耳中响起了汹涌的湍流声。

    是这里了。

    纪盛左手一抬,云翳如大幕,被徐徐拉开了。

    迷障退散,天地一新。

    他环视一周,目光却猛地被钉住了,紧紧地锁在远处低矮的黑影上。

    片刻后,纪盛的嘴唇动了动。

    “就是它……”

    他终于见到了这块石碑。

    石碑古朴方正,在风霜凿刻下裂纹遍生。它阴森森地守在黝黑无光的池畔,面上刻着三个大字,笔锋锐利,鲜红可怖:

    三渊池

    纪盛一步步逼近了,可距离越是缩短,正中的“渊”字便越是模糊。

    当他停在它面前时,那枚字迹竟变成了血红的一团,像是从谁身上剜下的皮rou。

    纪盛倾下身来,振了振袍袖,探出手来,指尖从马赛克似的“渊”字上缓缓拂过。

    刹那间,他感受到有两股力量在震颤,像是两颗心脏,在狂乱地搏动,想要挣脱束缚。

    砰——

    是水面砸穿的声音。

    池中央的垂柳骤然狂舞枝条,如龙似蟒,叶片根根张开,锐如寒刃。

    枝条扭曲着,隔着池水,冲着来者高高扬起,袒露着枯黑虬结的树干。

    粗圆的树干,腹部有着长长的裂口,像一口被缝合的棺材。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上一章 目录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