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伊夫岛（完） (第2/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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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蒸汽吹到了纪盛的侧脸上，凝起了细小的水雾。

    他抬起手肘擦了下，将洗好的碟子放在沥水架上。

    偶尔忙忙碌碌，倒是觉得踏踏实实的，心里像是被填满了。

    即便想到要离开，也能静下心来，不觉得害怕了。

    等午饭做好，时间快要十二点了。

    热辣辣的阳光将餐厅照得通透，纱帘在风里摇晃，瓶里雪白的洋桔梗生气蓬勃，风雅又招摇，岩板餐桌是光洁的暗色，简约冷淡，艺术品似的。

    这里哪儿都好，就是漂亮得像样板间，没什么生活气息。

    而当餐盘碗筷都摆上来时，一下子就有了烟火味儿。

    清蒸海鲈鱼，香菇蒸滑鸡，糖醋排骨，白灼芥兰。

    梁辰给每人都盛了满满一盘糯米饭，蒸熟的糯米和香菇碎、咸rou、青豆一起炒制，粒粒晶莹，又有焦香，热腾腾的，看得林姿的眼神都飘忽了。

    等菜上齐，三个人一言不发，迫不及待地开始伸筷子，鱼rou嫩滑鲜美，排骨吸满汤汁……他们大快朵颐，五分钟后才想起来忘了开红酒。

    “citypass都办好了吧？”

    纪盛给大家倒酒：“今天不开车，搭公共交通。”

    “……说起来我一门心思做饭，连正经事都忘了。”

    林姿稍稍满足了些，接过了酒杯：“下午咱们去哪儿玩呀？要不在城里逛逛？我今天特意穿了平底鞋。”

    “到了马赛，当然要去最富盛名的景点游览一圈了，也算是不虚此行。”

    纪盛笑吟吟的：“在马赛任何角落都能看见的那尊圣母像，难道不觉得好奇吗？”

    “去圣母加德大教堂？”

    林姿眉梢一挑，眼睛亮晶晶的：“十米高的镀金圣母，站在山顶俯瞰地中海，确实非常壮观。听说那座教堂很有马赛特色，内饰有好多渔民元素，挂了很多帆船模型。”

    “好呀，教堂在马赛旧港附近，一会儿我们收拾一下，用Uber叫辆车载我们下山。”

    纪盛跟着晃了晃杯里的酒：“不过既然到了马赛旧港，那么还有一处景点就不得不去看一下了。”

    林姿歪了下头：“哪里？”

    “伊夫岛城堡，是吧？”

    梁辰介绍道：“从马赛旧港坐船20分钟，就能到达伊夫岛，上面有座堡垒，是《基督山伯爵》里主角唐泰斯被囚禁的那处监狱。”

    “这样啊，想必那里是全世界书迷的观光圣地了。”

    林姿恍然大悟：“所以小纪很喜欢大仲马的《基督山伯爵》？打算去伊夫岛监狱里打卡朝圣？”

    纪盛没立刻回答，他垂了下眼睛，目光落在了红酒的液面上。

    “一位忍辱负重、饱经折磨的无辜者，向陷害他的歹毒小人逐一复仇，在大功告成后飘然离开……”

    说着说着，他顿了一下，竟不知是在复述基督山伯爵的传奇，还是在回忆自己的种种遭遇。

    他也是个被欺辱背叛的小人物，也将仇敌拉下马来，毁了他们的一切。

    就在他的历险完结之后，他要去往那座因基督山伯爵而声名大噪的小岛上，开启下一段血腥的复仇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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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盛摸了摸戒指，睫毛突然动了一下。

    很荒芜吧，伊夫岛的峭壁。

    石灰岩的炮台上，会有野花钻出来吗？

    “我确实喜欢这个故事，爱与复仇，永远是最刺激的元素。”

    他没有说谎，却也没有回答林姿的问题。

    等他进入伊夫岛监狱后，这具躯体还是纪盛，却不再是这个纪盛了。

    此时此刻，就是临别前最后的痛饮了。

    黑暗幽冷的监狱里，能看得见阳光吗？

    梁辰摆了摆手指：“来吧，干杯。”

    “等等，不提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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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姿敲了敲筷子：“可别辜负了这桌好饭好菜。”

    “行呀，你来提吧，想说点什么？”

    林姿心情不错，她端着杯子，假模假式地想了想：

    “祝我们像基督山伯爵，坐拥花不完的财富，还能与美人长相厮守。”

    这话说得俗气，像个大马金刀的悍匪。

    梁辰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一手撑着头，不太正经地调侃道：“那我再加一句吧。祝我们遭逢陷害时，都能逢凶化吉、卧薪尝胆、洗雪前耻。”

    此话一出，林姿嬉笑的表情立刻收敛了。

    她联想起表哥的复仇，想起那场婚宴上的谋杀，一时间心里发毛，突然就不敢出声了。

    纪盛发现氛围不对，便侧了侧眼珠，用手肘撞了下梁辰。

    “格局小了梁总，《基督山伯爵》不止讲了恩仇必报，更是鼓舞我们在逆境里撕裂黑暗、重迎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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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盛举起杯，笑吟吟地提词道：“祝我们都能拥有唐泰斯的毅力、勇气和智慧。”

    “嗯，说得好——”

    “好，干杯——”

    下午一点钟，马赛老城区。

    世界被艳阳晒得发白，像曝光过度的相片。海风咸腥浓烈，呼啦啦地探进车窗，胡乱翻动纪盛的衣领发梢。

    纪盛半闭着眼，车外有些吵，他略微皱起眉，搭在梁辰小臂上的手稍稍攥紧了。

    梁辰心里一动，按上了车窗，在重归暗静的后座里，他的右臂环过纪盛的背，手肘搭在肩上，五指为梳，替爱人拨弄凌乱的额发。

    他轻轻柔柔的，极眷恋似的，用指腹慢慢展平纪盛的眉梢。

    纪盛的心突然便静了下来，静得能察觉梁辰的呼吸声，一下、一下、一下……

    气流触着耳廓，纪盛有些痒，也有些舒服，心里模模糊糊地想着，梁辰应该要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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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吻的预感像悬浮的茶叶，忽上忽下地漂动着。

    有些忐忑，也有朦胧的欣喜。

    在数着拍子等待的某瞬，他突然想起月下解衣的梁辰，飘悠悠的心立刻便怅然若失了。

    昨夜的梁辰也是满心期待吗？

    可惜梁辰的盼望落了空，而纪盛也没等到车里的一枚吻。

    在轿车后排，梁辰紧紧攥着纪盛的手，和他十指交握着。

    他的拇指摩挲着纪盛的指节，蓄积着力量，却又是克制的。

    直到三人下了车，林姿去买酸奶冰淇淋，他才将纪盛一把拽到纪念品商店的背面，把他推在树荫下亲吻。

    渴求已久的吻终于降临了，来得紧张又凶猛。纪盛的心突突地震，压抑后的释放，让两人吻得激烈又漫长。

    梁辰吮着他的下唇，牙齿不轻不重地啮咬，喘息重得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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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换气的间隙，他微停半秒，眼睛垂下来，盯着爱人眉心的细汗。

    纪盛的眼睫扇了扇，略向上抬，正好碰上梁辰的眼神。

    欲念nongnong，野兽似的。

    真的是……

    纪盛有些动容。

    他有点苦涩，又有点好笑，说不上什么滋味，便重新吻了上去。

    唇面相接的那刻，他突然有点恨自己。

    他又舍不得离开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纪盛的记忆就像纸杯里的酸奶冰淇淋，在夏日里一点点地融化了。

    他们在旧港文化区乱逛，路过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