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深深 (第4/7页)

得对，人家耍得这叫手腕，对不惜一切代价耍手腕的人，要对他敬而远之，这样才可以趋利避害。因为在大院里，过来确实出现过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要不是我经常拿好茶叶给欧阳鹤喝，他才不会跟我说那些掏心窝子的话呢。在大院里，我们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茶友。可就熊一晖那两下子，我还真看不起他。

    熊一晖、刘朝河几个，到底推荐谁，在大院，尔东也拿不准。人一多，原来的目标就要动摇。他也得考虑领导们的意见，因为在他的负责范围，讲究的是首长负责制，而一旦到领导那里讨论，就必须坚持民主集中制了。这件事怎么办，他可得好好掂量掂量。

    领导尊重他的意见，只是在他提供的两人名单的基础上又加了一人，那是领导的一个远房表妹。尔东有了底，便召开办公室中层以上的干部会，动员大伙选这三个人。白庆柱听到名单里没有他，当时脸色就变了，他最起码比这几个人早进大院两年。散会的时候，他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刚走出几步，就一下子倒在地上，嘴里还溢出了血。在大院里，一些人那么投入的工作，不就是想早熬出个样来。

    投票那天，白庆柱住进了医院，选举的人中没有他，整个活动似乎也缺少了颜色。结果很快就出来了，熊一晖和刘朝河都没有超过半数，只有领导的表妹过了半数，理所当然的被推荐为副科级人选。

    尔东的权威受到了挑战，他有些忿忿不平。在机关大会上他强耐着性子说，我这是为你们好，我这么做你们知道得担多么大的责任吗，怎么你们大家就不理解呢。在这个地方都想进步，可出水孔就那么窄，总得讲个先来后道吧。我从心里愿意你们大伙全都提了，可一下子走得了吗。尔东甚至有些气愤，他感觉一些人在对他阳奉阴违。他用眼扫视四周，肯定有一个乃至几个人在和他对着干，特别是他讲话时还在下面窃窃私语的人，他们的声音是办公室里最不和谐的。

    白庆柱是怎么倒下的，尔东应该最清楚。

    白庆柱也是从农村里出来的人，他的实诚、能干，像生产队里的队长，大多数人都由衷的佩服。这种有德行人，应该走上更高一层的岗位。他的倒下，让大院里的多数人缺少了加夜班的热情。他们在为白庆柱感到惋惜的同时，也有人说他造化太小了，怎么就那么点量。推荐这种事在大院里是很平常的，年年都有。就是将来走上领导岗位，同样也面临着这样的境遇。

    白庆柱家族里人不多，灵堂里那冷冷清清的样子，让人看着就淹心。以白庆柱的德行，似乎他不应该有这样的结局。白庆柱的照片伫立在灵枢前，微笑着面对寒冷的世界。“哀吾师又哀吾友，冬花悬涕降飞雪；长其才而短其命，苍天不仁握死生。”大院里的工作人员沉痛悼念白庆柱。

    一些事的发生简直让尔东防不胜防，这使他的许多措施、制度显得被动。办公室里又出台了一套福利制度，每年免费为机关的工作人员体检，从前这是只有科级干部才享受的待遇，出了白庆柱的事，就一视同仁了。毕竟一般干部的工作量，也不比科级的轻，有时甚至更累。体检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吓了尔东一跳。办公室里，有差不多五分之四的男同志不同程度的患有脂肪肝、酒精肝、胆囊炎或血脂浓度高等症，这些都和日常饮酒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那条戒酒令又如同虚设了。

    尔东仍在履行着他的诺言。他用“致君尧舜上，再使民风淳”的态度精心的照顾着领导，还要自树榜样，感化下面的那些工作人员。但看得出，在办公室...在办公室工作人员的各项福利待遇逐渐提高的同时，那条往外排水的水管却似乎发生了堵塞，每年一、两个向外蹦出的副科级，压得那帮工作了近十年的科股长们抬不起头来，在繁重的工作压力下，一个个像小老头。作为办公室的一把手，尔东何尝不急，照这样下去，谁还会保持那么旺盛的工作积极性，这池子水，还能不能搅得动。

    尔东对办公室的掌控能力太差了，欧阳鹤私下里说。

    大院里照样是每天的忙忙碌碌，院子里的人依旧有条不紊的处理着县里的各种事务。领导们照样是踱着稳健的步子，走向汽车，司机照样谦恭的打开车门，等领导一屁股坐上车，那车便缓缓的驶出大院。上访的人照样上访，欧阳鹤照样用那发黑的嘴巧妙的周旋着，他那张嘴的作用，可以抵上半个信访局。毕竟这么多年了，他什么人没接触过，什么事没见过。

    在办文办事的噪杂中，大院的年历又翻了一张。年终要庆祝一下，怎么说这一年来也是不平静的，尔东一改上届开酒会的做法，要求各个科股室都要出一、两个节目。柳大眼心领神会的cao持起来，筛选、排练，进行的很是火热，中午休息的时候，从熊一晖的那间屋里传出他半生不熟的快板声，那声音让他折磨得哪还是快板呵，让人听到心里，就像是吃了一嘴的土。

    放假的那天的联欢活动，确实搞得轰轰烈烈。大家坐在桌前，纷纷拿出训练了这么多天的成绩，尔东也和领导们坐在一起，欣赏起自己的杰作。可我哪里有什么心情去欣赏节目，这不是明摆着给领导们取乐吗。那些在台上扭屁股或像公鸡那样高歌的，都不时的把目光转到领导的脸上，似乎那样就表现出了自己的才华。我怎么看怎么觉得这是在耍猴。该熊一晖上场了，他打起了那半生不熟的快板，还时断是续，让人听起来牙碜。熊一晖自我解嘲的解释，这些日子太忙了，自己是临时抱佛脚才赶出节目，说得一些人都对他的勤奋从心里产生敬意，他又耽误了大伙几分钟。我专门打量了一下尔东，他的眼神里分明流露出对熊一晖满意与欣赏的东西，像是在看他的儿子。领导对哪个人持什么态度，你只要这时候打量一下领导，心里就清楚了。

    眼前的情景让我有些作呕，台上台下，这不明明是一台戏吗。倒是领导讲话时对我们提出的要求，引起了大家的共鸣。他说作为一个办公室工作人员，一要胆大包天，这是指写材料的思路；二是要心细如发，这是指办事情的方法；三是要守口如瓶，这是指保守机密的纪律。真是三句话不离本行，领导的专业博得了大伙的阵阵掌声。尔东带着头喊好。

    眼前的尔东让我陌生，但实际上我并不了解他。因为那张和善的面孔背后，是一颗诚府极深的心。但看得出，他喜欢联欢会上的热闹，从联欢会上表演节目的那些人身上，他能分辩出大院里谁对他忠诚，谁对他阳奉阴违。联欢会的气氛，是他在领导跟前的面子，尽管这只是娱乐，但娱乐的内涵有时远比干好工作的内涵要深。这话是我观察尔东时悟出的。他的圈子似乎也越圈来越小，除了欧阳鹤那几个资格老的家伙他没办法外，办公室那几个不主动参加节目的人，就是不给他面子的人，也是不积极要求进步的人。

    “进步”这个词，是我现在最反感的一个词，因为往往一提到它，我就想起角逐，想起罗马角斗场上你死我活的争斗，在大院里它掺杂的其它成份简直是太多了。而熊一晖，绝对是那种积极要求“进步”的人。一方面，他以近乎发烧的状态极力吸引领导的眼光，另一方面，他又把对他构成威胁的人一个个想法设法的推下水。一次我去检查计划生育，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