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苦 (第2/8页)

眼注视这些变化。

    ?既然如此，那么我喜欢的则是不变，无惨想，rou体的变化，情况的变化，感情的变化，都只会带来衰败，只有不变才能让所有事物维持在最完美的状态。

    缘一再度催促无惨：“你执黑，还是白？”

    他的声音与表情一样平静，无惨想起了自己窥探黑死牟的记忆中的缘一，它们都与无惨记忆中的缘一对应上了——不苟言笑，只有那对眼睛内满是慈悲，现在也是一样，他眼睛里总是存在着悲悯这一感情。无惨害怕这样的眼神，因为在与缘一对决的那个晚上，缘一也是用着这样的眼神去看他，令他觉得自己不仅身体就连内心都被全然看穿。

    但在梦境中无惨无法挣脱，只好回瞪他，道：“我选黑子。”

    “好。”缘一掀开了其中一个棋盒，查看里面的棋子颜色，找出两盒棋子中的黑棋，递给无惨。

    ?无惨本以为自己应该会梦到与产屋敷一系中的某个人下棋的，结果偏偏梦到的对手是缘一——这个他既尊敬又害怕，既被他吸引又被他折磨的对手。他在梦境中的模样仿佛永远不会老去，保持着永久的青春活力，跟他借助黑死牟的眼见到的那个垂垂老矣耄耋之年的老人不同。

    ?“你应该知道下棋的时候不能饮食的吧？”缘一道。

    “这个倒是略知一二。另外我是围棋方面的新手。”无惨坦白。

    无惨偷偷瞄了一眼放在棋盘旁的那盘炒栗子，心想，既然不能饮食，那你为何要把一盘炒栗子摆在那里？

    “没事，我们用十三路棋盘适用于初学者就行了。”缘一道，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再道，“那盘炒栗子是在我们分出胜负之后才吃的。算是我给彼此的犒劳。”

    ?“可是我是鬼……”本该吃人rou的，无惨欲言又止，话语到了唇边，硬生生地吞了下去。

    那是久远的记忆。

    ?是人都会老去。身为最强剑士的继国缘一不例外。虽然无惨没有直接见到缘一老态龙钟的模样，不过他曾见过隐居山林，步入中年的缘一。皱纹如一生劳碌的蜗牛背壳刻印在他的面容上，与年轻时砍杀他的时候完全不同。缘一的变化使无惨胆战心惊，同时趾高气昂的感觉在他的内心中扩散。

    居然连那个不可一世的剑士缘一也会老去，无惨暗暗偷笑，老去就是上天对你的惩罚啊，缘一。你无法逃脱时间的魔爪，在时间的面前你就是一匹孱弱的蝼蚁。你必须失去以前风发的意气，健壮的体魄，力拔千钧的力气，甚至等你年岁增长连日轮刀都握不起来。在你老去死殁之后，所有使用日之呼吸的剑士都会被我与黑死牟杀死，只要是与你的剑、与你的呼吸法相关的人我都要他们死。

    我要让你断子绝孙，永无继承者！

    “鬼舞辻无惨，你在看我吧？”不愧是灵敏的剑士，他很快发现了此时躲在一棵竹子后偷偷看他的无惨。

    “所以你今晚是否要杀了我？”迫于无奈，无惨只能现身，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笑容。

    他却摇摇头，“没有这心情。”

    没。有。这。心。情。这五个字彻底点燃了无惨的怒火。即使面前的这个老去的最强剑士依旧还要站在制高点，俯瞰那个在自我的地狱痛不欲生的自己。

    ?“那我让你六子如何？”缘一低头看着棋盘上的星，静静呢喃，“我之前跟兄长一起玩过许多次围棋，论资历我应该比你深。”

    ?他还是站在高处睥睨着自己，无惨无奈地叹了口气，“可以。”他掀开棋盒，从中取出一个黑子。蛤碁石的棋子由贝壳制成，两面凹陷下去。他执起那个黑子，占了左上角的星。

    在下了四步棋后，无惨不禁抬头看坐在自己对面的缘一的神情。身为新手的不安使他心中焦躁难耐，而对面的缘一平静的面容令他的心中燃起一把无名之火。

    无惨告诫自己必须忍耐，但牙齿咯吱咯吱的响声暴露了他的心虚。他看着缘一表情平静地从放在他那边的棋盒中拾起一个白子，放在黑子附近。无惨看不透的棋路，只能再拾起一只黑子夹在他的白子旁，形成掎角之势。

    时间在慢慢流逝。无惨吃了缘一不少子，缘一同样也吃了无惨不少子。无惨有那么一丝忘记了与他下棋的人是他的宿敌，全身心地投入到棋盘上的厮杀上去。

    他很少会在缘一的面前露出如此放松的神色。他与缘一只见过寥寥数面，但无惨都记得每一次的见面，它们与留在无惨身上的伤痛一样，刻骨铭心地留在他的脑海中。缘一留在他身上的伤痕以生理性的痛楚折磨他，留给他的回忆则以另一种形式令他倍感煎熬。他在所有的鬼的面前掩盖着自己的伤痛与对缘一的执念记忆。可是遇到了那个与缘一相似的少年后如打开了潘多拉魔盒，几乎所有的上弦鬼都拥有无惨自身的一部分记忆。这些记忆不仅折磨着无惨本人，也折磨着其他的鬼。

    他输了这盘棋。他以为自己应该会赢了缘一。无惨很少会遇到失败，只要是他希望的事，一定会取得成功。

    可他的确输掉与缘一的这盘棋，输得一败涂地。缘一让了他六子，一脸云淡风轻，看起来很随意地执起白子与他对战。无惨丝毫不敢放松，拾起黑子时，他感觉自己的手心全是汗。或许是因为畏惧缘一忽然执剑攻过来。可这只是幻觉般的梦境，只要无惨一睁开眼睛，眼前的缘一就会如幻露消失，化为泡沫湮灭在空气中。

    好梦未尽人已醒

    “来，我们可以吃掉那盘炒栗子了。”缘一没有理会凌乱的棋盘，看向了那碟炒栗子与放在旁边的清茶。他走过去拿起那杯清茶，啜饮起来。一般都是收拾好棋盘才开始饮食才对。无惨叹了口气，开始收拾自己面前的棋盘，黑子放入装着黑子的棋盒，白子放入装着白子的棋盒，收拾妥当后才去摸有些油腻的炒栗子。他许久没尝过除了人rou外的食物，人类的食物在他看来都是寡淡无味的。吞入肚囊中，他都会因为不适应，反胃吐了出来。可这次没有，他在口腔中品尝到了久违的栗子的香甜。与人rou带来的血腥口感不同，黏糯的口感在他的口腔中扩散，这是无惨百年以来首次再次品尝到人类食物的味道。

    他明明已失去品尝任何人类食物的味觉，可现在他的确感觉到了。面前的缘一恢复了原先的木讷神情，正小口小口地品尝着那碟炒栗子。下棋耗费了他太多的脑力，他必须吃点东西来恢复体力。无惨尝了几个栗子后，便不再想碰。

    他对围在缘一与他身旁的青色彼岸花更感兴趣。如果他能将它采撷下来，从梦境的世界带回现实世界，那么他将不再受面前的人带来的伤痛的折磨，惧怕阳光伤害的恐惧。可当他的手一碰触到迎风招展的花朵，那种曾在数百年前折磨过他的痛楚如延绵不断的荆棘，在这瞬间勒紧了他的心脏，让他喘不过气，眼前的青色彼岸花霎时化为了火狱阿毘止，也如他出生时见到的茶毘中熊熊燃烧的火光。即便他发出啼哭声，生存下来，他亦要受遍火宅中的病痛的折磨。病之苦，使人萎靡不振。他偏不，他受够了生苦与病苦。他要挣脱它们，证明自我的存在。

    “我们来聊天吧。”缘一开口了。他抬头仰视湛碧色的天空，轻声说道。无惨愣住了。在他的梦中缘一十有八九都是拄着日轮刀，怒声叱问他，你把生命当成了什么？哪里快乐？哪里有趣？既然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