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第2/2页)

舌尖，在他苍白的唇上轻吮着。他半闭着眼，能看到对方轻颤的睫毛，也感受到指尖下对方加速的心跳。

    他稍稍退开，垂眸看着余晏冬因自己而变得有些许血色的嘴唇，稍微满意了一些，但还不够。

    于是他偏过头，又贴上去，用牙齿咬上他的唇，紧接着安抚般地在咬过的地方啄吻了一下。

    心跳如鼓，一声声炸开在耳边。他的右手渐渐下滑，扣在余晏冬的腰上，将人更紧地带向自己。

    他的心底又酸又涩，满足的同时却又更加不满足。他撬开对方的唇齿，气息跟着不稳起来，无法控制地想要更多。

    温热的鼻息互相交缠，舒爽得仿佛灵魂都颤栗起来。

    然而两人终归还是有理智的，在身体快要发生变化之前，沈亦温恋恋不舍地放开了他，如此近距离之下，他清晰地看到了余晏冬眼里的留恋。

    他向后退了一步，看着余晏冬终于红润起来的唇色，心里那股烦躁终于被消减了些许。

    余晏冬轻咳了一声，欲盖弥彰地整理了下衣襟，拉开帘走出去了。

    “诶，你们弄完啦？伤口怎么样呀？”先前的护士见他们拉开帘，走过来关心地询问道。

    余晏冬正往外走，闻言脚步顿了一下，回过头，嘴唇微抿露出个笑来：“小伤，都处理好了，谢谢关心。”

    “哦……那就好。需要换药的话再过来啊。”护士却没看着余晏冬，倒是朝着沈亦温说。

    沈亦温愣了一下，只好接道：“呃……好。麻烦了。”

    余晏冬瞥了一眼沈亦温，头也不回地走了。

    见他走，沈亦温自然也不会再留，礼貌地笑了下，跟在他后面追出去了。

    一路无话。

    进了家门，沈亦温才后知后觉地忐忑起来。余晏冬一路上都表现得很平静，倒让他心里七上八下地摸不着底。

    “那个……”他开了个头，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他要直接问余晏冬对那个吻有什么想法吗？

    “去换衣服吧。”余晏冬打断他。

    他不太甘心，想趁着这个气氛把话说开了。他本来是想着等把一切都安排好，没有后顾之忧的时候再坦白，可他现在一秒钟也不想等，他们已经错过太多了。

    “在医护室里的时候，”他站在原地没有动，调整了一下呼吸，终于开口，“是我没控制住……”他说完这话，又觉得有歧义，好像他只是一时见色起意似的，连忙找补，“我的意思是，我喜……”

    “沈亦温。”余晏冬语气沉下来，表情严肃，“我不想说这些。”

    沈亦温被噎住，他万万没想到对方会是这个反应。他不相信余晏冬对他没有感情，艰涩地开口：“为什么？小冬，你和我的感情是一样的，不是吗？”

    “你当时为什么进来？”

    话题突然被岔开，沈亦温一时没反应过来，但很快意识到他指的是和宁汉威对峙，他进去解围的时候。于是他坦然道：“宁汉威是试探你身上有没有枪伤，我怕你的伤口流血，被他看出来。”

    “所以为什么帮我？”余晏冬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

    “因为……”沈亦温不躲不避，“我会帮你，无论是……帮你遮掩伤口，还是别的任何的事情。”

    听了这话，余晏冬眼神有一瞬间亮起来，又很快低下头去，声音有些闷：“那你家里……”

    “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不是“会解决”，而是“会想办法”。余晏冬不傻，那就是还没想出办法的意思。他刚雀跃起来的心不禁沉了下去。

    沈亦温于他来说，就像是一颗包装精致的糖果。他承认，他回到上海不是完全没带别的心思。但他现在如同在高空走钢丝，两侧都是万劫不复的深渊，而他怀里揣着的这颗糖，是他想又不想打开的潘多拉魔盒。

    他总想等事情结束，等他有足够的能力掌控的时候，再安安稳稳地打开来品尝。

    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就像今天一样，怕自己陷得太深，怕穷尽所有努力还是没有一个好的结局。两年前都那样撕心裂肺，倘若再来一次，他真的受不住。

    沈亦温、沈亦温……

    余晏冬闭上眼，在心里默默念了几次这个名字。

    这个人仿佛是闯进他人生的一个意外，与他身边所有认识的人都不一样。他的父亲是大富商，从小锦衣玉食，不愁吃不愁穿，与他身边泣着血长大的那些人太格格不入了。

    可他们自幼相识，他早就不可控制地被这个人吸引着，放也放不下，几乎成了心里的执念。

    沈亦温见他不说话，试探地握住他的手，叫道：“小冬？”

    这声一下把他飞散的思维叫了回来，他缓慢却坚定地抽回手：“今天……我也没控制住。我们不该这样……至少不是现在。”

    沈亦温能隐约感觉到他有心结，话说到这个份上，按他的性格，或许该说“好”“算了”，但他想起对方身上的伤，想起两天以前的心惊胆战，他不禁气结，怎么也忍不下来：“我说要走的那天晚上，你为什么追出来？”

    余晏冬显然没料到他会咄咄逼人，一时愣住了。

    “我们不该这样，那为什么要让我留下来？”沈亦温嗓音提高，声音中有一丝不受控的颤抖。他见人不说话，继续问道：“那前天呢？为什么要来仓库？”他问出这话时，紧紧攥着拳头，亲自撕下了还未愈合的痂。

    “为什么要顶着枪伤来见我？为什么让我脱外套？今天，为什么没有推开我？”他每问一句，余晏冬的脸色就更加苍白一分，他却也不好受。

    “你为什么不承认……”承认你早就失控了，承认我们也早就没法独善其身了。

    “我……”余晏冬嗓子一紧，像是被人当头敲了一棒。

    沈亦温红着眼睛，胸膛剧烈起伏着，看着痛苦得弯下腰的余晏冬，他又后悔话说得这么重。

    “让我好好想想……”余晏冬脑子很混乱，他像陷入了一个迷宫里，怎么走也走不出来，怎么选都是错。

    “唉……”沈亦温终于还是先心软下来，他走过去慢慢把人搂进怀里。余晏冬靠在他的肩窝上，一颗guntang的泪倏地滚落下来，洇湿了那一片布料。

    怀里的人无声地哭着，沈亦温在他背上抚了一下又一下，他想说句“没事”，或者“对不起”，但他除了叹气，也实在说不出别的来。

    过了有一会儿，两人的情绪都平复下来，沈亦温才说：“快去休息吧，先不想这些，你身上还有伤。”

    余晏冬从他怀里起来，眼睛还有些红。他点了点头，神色恹恹的，转身进屋换衣服去了。

    看着他失落的背影，沈亦温心又像是被针扎了一下。过了情绪上头的时候，他冷静下来想了想，就大概猜到还是自己家庭的问题让余晏冬踌躇不前。他皱了皱眉，心里有个模糊的想法。

    若是事情真能如余晏冬计划的那样顺利进行，他可以等，反正等了这么多年，也不在乎再多等这点时间。但是……

    沈亦温忍不住想到他右侧腹狰狞的枪伤，摇了摇头——他就怕他们没有那么多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