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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

    “查到泄密的人了。此人叫薛春，是档案部的主任，平时为人低调，从联络部建立之初就在这干了。”江涛翻了一页手里薛春的资料，继续对宁汉威说道，“按理说他不像是会泄密的人，但有人举报，看见他在咱们行动的那天晚上进入了部长的办公室。”

    宁汉威吐了口烟，皱了眉头：“就单凭这个？是谁举报的？”

    “他的一个部下。”江涛先回答了他后一个问题，“仅仅被看到进入部长办公室是不能证明什么，但查到有一通电话在当天晚上从部长办公室打出，时间恰好就在他进去之后不久。”他顿了顿，叹了口气，“他坚称是被部长叫过去的，进入办公室后发现没人就立刻离开了。但你也知道那天晚上有多紧张，部长怎么可能在那个时间段叫他过去？另外，还从他家里搜出了新东日报。”

    这件事发生的实在是太可疑了，甚至有些刻意。

    宁汉威：“新东日报……当时的接线员怎么说？”

    江涛：“没什么有用的线索……只说是个声音很低沉的男性。”

    宁汉威：“那他说是部长本人通知他去的？”

    江涛：“这倒不是，是有人在他办公桌上留了纸条。”

    宁汉威：“哈，什么？”

    江涛无奈地一笑，耸了耸肩：“我知道，这一听就是个烂借口。现在他人已经交给我们了，你打算怎么做？”

    “我亲自去审审。”

    阴暗潮湿的牢房里，薛春手脚被绑在架子上，表情痛苦，看样子已经被折磨很久了。宁汉威慢条斯理地在审讯椅上坐下，翻开了眼前的审讯记录看。

    按照薛春的说法，纸条上只写了“于十七日晚来我办公室详谈”。那这就很让人费解了，纸条上甚至都没有写明是部长，只是说“我”，那么薛春是如何认定找他的人是部长呢？但倘若这一切都是他编造的，这种没意义又完全不会让人取信的谎言，又是为了什么呢？

    当被问到他如何认定纸条中的“我”指的是部长时，他又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这背后似乎确实有隐情。

    “叩叩。”审讯室的门被敲响，宁汉威挑了挑眉——是谁敢在他审讯的时候进来打扰？

    “进。”

    推门而入的是萧楚行的副官——王志勇。薛春一见来人，眼睛瞬间亮起来。王志勇倒是目不斜视，他欠了欠身，低声道：“萧队长让我过来看看。”

    “嗯？”宁汉威有些惊讶，萧楚行怎么会对薛春感兴趣？

    王志勇走过来到他身边，俯下身来对他耳语道：“他是萧队一个姨娘的丈夫，不过萧队也说了，您该怎么审就怎么审，他不会干预，只是碍于家里的压力，让我过来看看。”

    “坐吧。”宁汉威一抬下巴，给他指了个位置，“那也麻烦你回去转告萧队，部里的规矩可别忘了。”

    得了许可，王志勇忙应：“一定一定，我保证萧队绝对不会将不该透露的透露出去。”

    点点头，宁汉威继续看起审讯记录来，他倒是相信萧楚行不会没有分寸。

    薛春忐忑地等了半天，也不见宁汉威开口，他实在忍不住，颤颤巍巍地道：“宁……宁队……我……我真的不是泄密的人……”

    “啪！”地一声，宁汉威合上了面前的审讯记录：“嗯，我们抓过的人都这么说。”他懒懒地向后一靠，“你为什么要在那天晚上去找部长，我要听实话。”

    薛春嘴唇干裂，勉强咽了口吐沫，声音嘶哑：“我……我以为是部长要找我谈……”

    “我不听废话。”宁汉威冷冷地看着他，“你最好搞清楚你出现在这里的原因，现在是我们怀疑你向共党泄露了机密，你若如实说，或许还能留一条小命，不然……我若是一个不小心做的有些‘过火’，我相信上头也不会怪罪的。”

    闻言，薛春先是露出慌乱的表情，随即痛苦起来，嘴唇颤了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我没那么多耐心。”如果可以的话，宁汉威还是不愿意动刑，虽说萧楚行表示不会干预审讯过程，但既然把王志勇送来，他还是要卖人几分面子。

    “好，既然你说不出来，那我换个问题，解释一下为什么会在你家发现新东的报纸吧。”

    “什么？！”若说之前还只是慌乱，这一刻薛春的表情可谓是大惊失色，骇得整个人都抖起来，“这……我……嗬……”薛春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类似咯痰的声音，紧接着他半边脸上的皮rou都垂下去，而另半边脸上还维持着震惊的表情，不自然地抽搐着，看起来诡异极了。

    宁汉威脸色一变，意识到什么，大跨步地上去解绑住薛春手脚的绑绳，同时厉声吩咐道：“去找大夫来！”

    这人怕是中风了，宁汉威恨恨地想着，薛春绝对有问题，那么多矛盾可疑的点还没审出来，绝对不能就这么让线索断了！

    一阵兵荒马乱，薛春最终让人抬着担架送去了医院，至于后续，还是要等最终的诊断结果。

    “cao！”宁汉威一拳打上医院的墙，宣泄似的又接连锤了好几下。

    闻讯赶来的江涛在一旁按住了他想要继续锤的手：“算了，这个谁也没能预料到，人没法审，我们就找证据，如果他真的做了，我不信他能不留下痕迹。”他叹了口气，没想到事情的发展会是这样，“薛春今年也有五十多了，你看他那个肚子，平时油水肯定也没少吃，这两天又……怕是身体也禁不起折腾。”

    “我他妈还什么都没做！”宁汉威想起这个就上火，他从进去统共说了没有五句话，现在搞得好像他是上了多大的刑一样。

    不对。宁汉威猛地想起。是新东日报。

    薛春在他提起新东日报之前的情绪还都是可控的，直到他提到从他家搜出新东日报之后，他才受了刺激，突然中风的。

    “立即把霍中书给我带来！”宁汉威快速在脑中形成了一个计划，“这次我一定要逮到他的狐狸尾巴！”

    ——

    从今天上午开始，宁汉威和江涛就不见人影，沈亦温知道他们是去审薛春，为此心里还捏了一把汗，生怕对方透露出什么牵连到余晏冬。

    然而还不到中午，薛春似乎是突发疾病，送去医院了，而紧接着从医院回来的江涛，就告诉他们去逮捕霍中书。

    “是薛春供出霍中书了？”沈亦温心里紧张，面上却不动声色。

    “唉……没有。根本什么都没审出来他就突然中风了。不过在那之前，确实是因为汉威提到新东，他突然变得很激动，这才诱发了中风。”江涛揉了揉太阳xue，“汉威没有细说，但我估计他是想用霍中书钓鱼吧。”

    原来没有确凿的证据。沈亦温放下心来。但根据薛春的反应，新东又确实牵扯其中。或许……他能够通过霍中书接触到余晏冬背后的人？

    “涛哥，既然没有证据，我们也不好大张旗鼓地去抓人。我曾经跟着家里做生意的时候和霍先生打过几次照面，不如由我去把人带回来如何？退一步讲，他还是能卖家父些面子的。”沈亦温需要一个能和霍中书单独谈话的环境。

    “嗯……也好。”江涛点了头，“就算他真的有问题，以你的身手也不应该制不住他。”

    得了许可，沈亦温暗暗松了口气。

    他没有耽搁，立刻驱车去了霍中书的住处。叩响他家门的时候，心里甚至有一瞬间地紧张。

    “谁呀？”门内响起霍中书的声音，却没有开门。

    “冒昧打扰，我是沈亦温，曾经跟着家父在大兴纸厂做过几年，今日有事拜访，不知道能否进去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