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淹溺「过渡章」 (第1/1页)

    呆在这有多久了？

    朱清他说不出时间，他长途旅行时是在秋末，那时的时间还算得上凉爽，路途能见到满地的发黄的枯叶，和凉风佛过的秋分。

    如今朱清遗忘了时间，时间也遗忘了他，他被锁在这时间牢笼中，若他有离开的企图，迎接他的就是来自神明的警告。

    可朱清太想知道时间了，想知道天气还在秋末还是步入了冬天，冬日的白雪会霸占一切的视野，在冬天他喜欢呆在自己小小出租屋，窝在充满暖气的被窝里不愿出门。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成为锁在笼子里的玩具，强大的神明会根据心情决定自己今晚能不能好好的睡一觉。和极夜相处，朱清宁选择白昼在身边，白昼的性格好似一潭毫无波澜且平静的湖面，而极夜不一样，他更像埋藏在湖面下长眠的困兽，等待着刺激。

    白昼总能变戏法从手里变出做工精细的礼物去逗朱清，他们那刻真的像新婚夫妇般甜蜜，于是朱清壮着胆，脸蛋轻蹭白昼的手心，那晶莹的金色眼睛闪闪的，这种讨好的动作像只小狗，难得的主动让白昼惊讶又愉悦。

    朱清第一次向神明提出疑问，他问白昼现在外面是不是入冬了，还是遍野的金黄色，白昼回答，已经入冬了。

    得到准确的回答后朱清眼眶瞬间起了湿意，豆大滴泪珠滑落溅到白昼手背，炙热的温度仿佛烫伤了白昼的心，白昼慌乱的不知道怎么安慰，神明从未遇见这事情，他会做的只有抹去朱清泪水。

    “别哭。”

    但朱清听完后哭的更凶了，呼吸一抽一抽的，白昼舔去湿咸的泪水，把朱清抱到怀里，手一下下抚摸他的后背。

    “是想到了什么事情？”

    “是闷得慌了？

    朱清已经哭的不能回答，但他真正的答案是想离开这里，离开这个房间，离开这两个神明的身边，可他离不开，走不掉，在这呆的日子数不清，朱清发现自己对几月前的记忆都变得模糊。

    或许是知道朱清无聊，闷坏了小宠物可不好，白昼记得朱清旅者的身份，是爱探索林间奥秘向往自由的小鸟，白昼轻哼一声，只不过自由的小鸟现在多了个铁笼子。

    神明终于仁慈的允许朱清出去，被拷上枷锁的小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暗淡的眼睛有了明亮色彩，白昼只是警告朱清不要跑去山以外地方就好，在太阳下山之前回来就好，话中有话满满是威胁。

    朱清站在山顶上，大口呼吸大自然赠予的空气，他珍惜这前所未有获得自由的快意，在这一刻，朱清想痛哭一场，将心头累积的委屈发泄出去，没人会发现他的泪水，不再需要小心翼翼，即使得到了短暂的自由后又会回到糟糕的牢笼。

    朱清憎恨着自己，以及照成这一切因果的村庄，那些心生歹意的村民，旅者本是自由的，现在成为供别人把玩的笼中鸟，只因旅者一时的同情照成无法挽回的局面。

    作恶的村民献出无知的贡品，让旅者沦落为神明的新娘，罪恶的人向神明求得安康求富贵，却不知旅者为此遭受多少折磨性爱。

    朱清眼底狠绝，指甲深深扣进掌心。

    他应该去看看村庄现在情况如何。

    朱清对村庄位置印象深刻，就在山底角落，下山的路途坎坷，全是陡峭的石头，但是难不倒旅者，朱清身手敏捷踩在石子上，像一只灵活的小鸟，一蹦一跳距离目标地点接近。

    距离半山腰的位置，朱清急促的脚步停下，急刹车般刹住脚步，扶住树木站稳，他听见河流急促奔流呼啸而过的响声，瞳孔睁圆，面前场景让他不敢相信。

    不见了…村庄不见了…

    朱清确信位置就在这，他应该看见龟裂的大地以及土壤播种出新生的绿植，荒废死气的村庄染上生命的色彩，而不是———

    被洪水淹没，不知所踪的村庄…

    水面上还有泡发的浮木，房屋的瓦片跟随洪水去向流动，阴沉厚密的天空下连太阳都无法穿透，狂风吹在朱清单薄的身体让他差点站不稳，这里的一切，一切都充满死亡气息。

    耳边再回荡村民惨绝人寰的绝望声…那是面对死亡无法逃脱的哭喊…

    朱清好似看见死去的冤魂向他伸手，和那次的梦重合，冤魂空洞的眼眶流下血泪，撕裂到耳根的嘴角在嚎叫，想将面前唯一的人类拉入深渊中。

    朱清捂住耳朵不想在听见惨叫，超出承受范围让朱清腿软，他要摔倒地上，腰突然被人扶住。

    朱清回头一看。

    ————是极夜。

    “失策了，不该让你看见的。”极夜稳稳的抱起朱清，淡淡的说道，发生的这一切好似与他无关，朱清听起来，感觉更加毛骨悚然。

    “难道这一切都是你做的……？”朱清声音抖得不像话，他想起之前的交流，更加不敢相信，极夜居然随意召唤海啸轻易的淹没了村庄，这在他眼里就像踩死蝼蚁那般轻易。

    “我很感谢他们把你送到我身边。”极夜把朱清抱得更紧了，把他的新娘纳入自己怀里，克制不住的兴奋让极夜说话语气听起来像疯子，宽厚的胸膛只让朱清感到害怕，那股窒息感让他想挣脱极夜怀抱。

    “但是他们利用你，我不准…我不允许我的人被别人碰，所以他们得死。”

    “而他们的死，也是你一句话照成的，你同样罪恶深重。”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极夜满意的看着朱清疯狂乞求，处在崩溃边缘的朱清大叫着，最后是不愿接受现实无声的抽泣，静静的在自己怀里不再有动静，极夜无情的玩弄朱清的意志，对方奔溃的样子满足了极夜的控制欲。

    “我们回家吧，太阳要落山了。”极夜轻轻落下一吻，勾住朱清腿弯公主抱带回去。

    太阳落山前要回去的。

    这也是白昼的警告。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