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如影组织(2) (第1/1页)

    李恒一向浅眠。

    自江岑缘走後，他的夜晚就总是伴随着失眠，一旦他闭上双眼脑海便自动放映着他失去江岑缘的那个当下，彷佛是位罪恶深渊里的囚犯，被判了无期徒刑，而判刑的是他自己。

    这状况来到灵魂休憩站後依然没有改善，他没有任何助眠的东西，像是酒JiNg，失眠可说是更严重，时常看着这世界从黑暗进入光明，光明後再陷入黑暗，可奇怪的是他并不会觉得累，即使没睡着，T力也不会受到影响。

    小崧跟他说，只要灵魂的能量在正常的数值之内，就算好几百天没睡觉也不会有异样。但小崧似是有了睡眠的习惯，於是李恒配合着他每个晚上也会回到房间，清醒地躺在床上直到yAn光取代了月亮。

    所以在半夜有人开了门，他马上就察觉到楼下的动静，走出房间想确认是谁，发现是已经离开不知道多久的孙芮。

    他一直在等着她回来。

    等着她的回答。

    这段时间他与小崧亲近了不少，也在谈话中对这世界多了解了些，只是他最关切的核心问题，孙芮似乎也对小崧守口如瓶。

    加上他认为上回对孙芮的b问就是造成她离开家这麽久的原因，毕竟小崧说孙芮从没有这样过，李恒回想起当时的自己一心只想要找到小缘，确实对孙芮太过冲动和无礼，於是这回他忍了下来，知道若想厘清楚真相是急不来的。

    孙芮走上楼时，李恒重新回到了房间，没料想到她後来推门走进房间。

    她的动作放得很轻，似乎是不想吵醒他。

    若有似无的动静在空气中刷着存在感，他紧闭着眼，突然有种似曾相似的感觉冲刷着他，很是熟悉。

    李恒任由自己沉浸在那种感受里，不抗拒，顺流而走，彷佛只要这麽做就可以发现什麽似的，然而某个画面果真因此清晰起来——地点是他的公寓。

    画面是他在人间时的梦境而非清醒时，他一向知道如何分辨。

    梦里的小缘正在厨房里煮着他Ai喝的南瓜汤汤，他朝nV孩走近惯X地给她一吻，可对方的表情却因为他的举动而染上了惊吓，一闪即逝。

    他因而察觉到了不对劲。

    梦里的小缘似是在极力阻止些什麽，提到了十二月十八号这个日期，彷佛在说着那日会发生什麽事??

    这个梦不一样。

    夜夜失眠的他，後来开始用酒JiNg麻痹自己，因为他发现只要他睡着了就可在梦里与小缘相见了，日复一日他後来拥有了让梦里的一切都顺着他的意念去发展的能力。

    但这个梦里的小缘并不受他的控制，她拥有了自由意念以及行动。

    「你怎麽会……」孙芮听闻李恒的推论，吓得向後踉跄好几步，直到撞上了身後的墙壁。

    「我其实两年前就认识你了，之所以会认识是因为江岑缘的委托。」李恒看着孙芮，复诵了她昨晚说过的话。

    来到组织听到孙芮对如影梦境部的解释，加上前一晚乍现的记忆片段，许多事情都接上轨了。

    「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我做过一个梦，梦里那个人虽然看起来是小缘，但我知道那不是她??那个人是你吗孙芮？小缘是不是委托组织了什麽？」李恒再问。

    孙芮知道这回是真的无处闪躲了。

    稀零记忆慢慢席卷而来，她想起昨晚确实有进到李恒的房间……

    所以他昨天并没有睡着？

    他今天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

    「你说要成为如影……」开口的孙芮浑身颤抖着，觉得自己真傻，太傻了，「就是为了套我的话？」

    李恒步步b近，「对於一个始终不说实话的人我别无他法。」

    「别人不说一定是有属於她的理由！」孙芮下意识回，出口的同时马上就後悔。

    她慌了，很慌。

    果不其然，李恒直视着她，「什麽理由？」

    孙芮目光闪躲，「理、理由就是??」

    理由就是她执行任务失败才让他来到这个世界的??

    理由就是她说不出他再也见不到江岑缘了??

    理由就是她怕说了实话他会感到失望??

    这些都是理由。

    说不出口是因为，从一开始她就不该g涉所有的事。

    若她没接下委托，让他们顺着原本的命运而走，事情或许就不会被Ga0的那麽复杂了??

    孙芮最终仍是什麽都没说。

    原以为李恒会动怒，可她抬眼对上的却是一双哀求的眼眸，连语气都是，「孙芮，拜托了，告诉我一切好吗？」。

    或许，是时後坦承了吧??李恒的洞察力不是一般的好，她怎麽可能骗得过他？更何况说谎一向不是她的强项，所以当初她才会选择逃离??

    孙芮把身後的包包转到身前，拉开拉链，掏出那叠江岑缘的委托书。

    她一直带在身边，找不到时间销毁。

    「对不起，我确实早在你来到这里之前就认识你了。」孙芮最终把委托书递给李恒，「??这份委托是江岑缘写的。」

    李恒伸手接了下来。

    「她在离开人间的时候似乎预先看见了你的Si亡，所以才会进行委托。我也因为这份委托到你的梦境去了，但你现在就在我的眼前??很抱歉没能成功阻止这一切??」孙芮轻描淡写地说着，努力收起心中的难受，「你??慢慢看吧。」

    孙芮打算离开，给李恒空间去消化，也给自己空间缓缓。

    卸下了所隐瞒的事，心头的沈重仍让她筋疲力尽??

    李恒对她点了头，似乎在跟她无声地道谢着，随後马上翻阅起那处处是摺痕的文件。

    「如果我成为如影，能找到小缘吗？」离开前，李恒问了孙芮，「我只是想再见见她……只有一面也好。」

    「对不起，我找不到她??」事已至此，孙芮也没隐瞒的必要了，「她在委托书里说需要做出选择了，我想她指的是九十九天之後要决定投胎还是成为如影。既然她没有成为如影，那只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她去投胎了，去迎接一段新的人生了。」

    「不可能！」李恒大吼的声音充斥整个走廊。

    「李恒你听我说，虽然很难接受她不在这里了，但你仔细想想这样不是个更好的结果吗？」孙芮料到李恒可能会有反弹，所以并没因此而退缩，有些话她早就想跟他说了，「虽然我不知道是什麽原因让你至今无法释怀，但江岑缘有了新的人生和新的开始，难道不该为她开心吗？」

    「我感受过她的存在。」李恒的眼泪，伴随着话语落了下来。

    孙芮一愣，「什麽？」

    「我以前不是那麽确定，但现在来到这个地方……」李恒闭上了眼，阻止泪水的流下，再睁眼时双眼带着坚定和确信，「孙芮，我觉得小缘并没有去投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