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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交融 (第1/1页)
09 棉垫是陈力在世时为他缝制的,他一年前初潮,陈力当时要求桑四来去县城给他买卫生巾,他和mama却被桑四来好一番羞辱。 桑比知道自己身体奇怪,但对月经这样的事情仍然一知半解,那道裂缝竟然会流出带着腥味的鲜血,年少的他当时肚子钝痛,蜷缩着蹲在地上——他不敢躺在床上也不敢坐在凳子上,他怕鲜血会流下污迹。 仁频有了归属之后,政府拨了不少生活必需品,卫生巾就是其中之一。每家每户每个月,根据女人的人数都能领到一定数量的卫生巾,但桑四来却强硬地拒绝了这份福利。他认为这样的东西无疑是在打他的脸,让他承认他桑四来生了个不男不女的怪物。 于是桑比这一年之中大多用的都是母亲缝的棉垫,有的时候与母亲交好的妇女给他们送来卫生巾他都不敢用,那形状似船、底部有粘性的东西落在卫生间被桑四来看见了只会招来不快。 他烧柴生火,烧了一壶热水,仔细清洗了下身之后才穿上,这几天他便不会外出走动了。 可是还没有告诉哥哥…他会找过来的吧,桑比揪着自己的手掌心神经质地想着,要怎么告诉他呢…他不想告诉陈尚欲任何关于这副奇怪的身子的事情,在他眼里自己究竟是弟弟还是meimei呢?还是一个奇怪的异类?他不敢去想。 他在下身垫了些枯草和报纸,躺了大概半个小时,外面便传来了脚步声。 陈尚欲敲了敲门:“桑比?我进来了。” 他就算是拒绝也不会被采纳,但房门被他锁了,破旧的小木门上是最老式的插销锁,已经生锈脱落了铁皮,但牢牢扒在那木门上没有掉下来,倒是那木门受潮软化,虽然有锁的加持,但稍稍一用力便能将门推开一条缝隙。 陈尚欲透过缝隙看他:“开门桑比。” 他吞咽了一记口水,小声说:“等我一下…” 他套上裤子开了门,陈尚欲因生气而显得急切的面庞此刻微微泛红,一滴汗从他额头落下来,桑比忽然觉得陈尚欲不再那么冷漠冷淡,他不满地蹙眉问道:“跑什么?” 桑比低下头将门关上了,顾及到隔壁屋的桑四来和他的情妇应该还没有离开,他将插销插了回去。 狭小的屋子里应该是有味道的,湿热的血液一股一股地往外涌。 陈尚欲见那个圆圆的后脑勺都透着一股倔强,他摩挲了一下自己的口袋,将手里那包粉色的东西递到桑比面前:“给你拿来了。” 桑比看看他手里那包四四方方的东西,又看看陈尚欲,惊疑不定:“你怎么…” “床上有血。”陈尚欲推了推眼镜,“你用的是什么?” 他的脸爆红,下意识就是要说对不起,但不知道为什么桑比就是觉得陈尚欲大概不会喜欢他说对不起,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想瞒住结果从一开始就没有瞒住…都怪他早上太慌乱了,都没来得及看一眼床上有没有落下痕迹。 陈尚欲掀开那个鼓起来的被子,枯草上面盖着几张报纸,陈尚欲恨不能现在就脱了他的裤子看看下面又是一副怎样可怜的光景。 他痛得心脏跳动都艰难。 “换这个。”陈尚欲又说,“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这时隔壁屋传来动静,睡够了的桑四来敲着桑比的门:“今天没去找你哥?” 陈尚欲开了门扫了那面目可怖的男人一眼,桑四来明显愣了一下,凶狠的面庞带上点讨好:“在家里啊原来。”他赶忙对隔壁屋要出来的女人打了个手势,厌烦道:“回去!” “桑欲啊,家里没变过哦,你弟弟的床还是你原来那张呢。” 他的讨好在陈尚欲看来可笑至极,他想自己大概是露出了一点笑意,眼前的男人得寸进尺地同样笑起来。 陈尚欲:“桑比这段时间跟我住。” “哦哦,嗯,兄弟俩嘛,果然血缘斩不断的嘛,哈哈。” 之后的话陈尚欲没再让他继续说下去,他关了门,桑比坐在床沿,白色的床单慢慢浸染出血色。 “去换掉。”陈尚欲蹲在他面前,他近乎是哄小孩子一般好声好气了,“为什么耍脾气?是不会吗?哥哥教你。” “我没有耍脾气…”他低声为自己辩护,他怎么会对陈尚欲耍脾气? “那为什么不说话?”陈尚欲由下至上仰视他,桑比觉得他蹲在自己面前这样的位置是将自己流血肮脏的女xue正对着阿兄的嘴唇了,他被自己恶心下流的想法吓了一跳,猛地站起来又蹲下,两个人视线这才齐平。 “害羞?还是觉得我多管闲事?”陈尚欲捏了捏他的脸,“这没有什么好避讳的,去换掉吧。” “阿爸不喜欢我用这个…”他抱着膝盖说,从来不觉得的委屈在这一刻尽数爆发,他也不想不男不女的啊,要么是男孩子要么是女孩子,他难道想天生不男不女、不人不鬼吗?为什么来着月经长着一个女孩子的逼,又逼迫他隐去那一部分事实让他只做一个男孩子? 太割裂了,他有时候会想要不就这样将他撕裂吧,从那道隐秘的裂缝开始将他一分为二,一半是男生一半是女生。 “那你听阿爸的还是听我的?”陈尚欲问他,他似乎天生有一种能让桑比依靠信服的力量,“你相信我还是相信别人?” 过了一会儿,桑比好像捡起了被他遗弃的一部分自己,他对陈尚欲点了点头:“我相信你,我相信哥哥。” 被鲜血浸染的棉布被他脱了下来,他换上内裤,将卫生巾贴了上去。 他不知道陈尚欲是不是看着这一切,在这个很小很小的房间里,他们都在这里长大,在交错的时空里变成了两种截然相反的人。从来没有被任何人看过他这副丑态,但哥哥接受了,甚至耐心地教他,桑比想这世界上再也没有第二个能够让他全然信赖的人了。 血缘是一种奇妙的东西,它让他跨越时空地想念爱慕一个虚妄的实体,它让他在见到这个实体之后疯狂地想要亲近又怕受伤。 但此时此刻桑比可以确定他不会受伤,陈尚欲不是别人,是他的哥哥。他们流着同样的血,虽然一部分的血来自那个令人作呕的男人,他们从同一个地方来到这个世界,如果说什么时候他们有了第一次联系,桑比想大概是他在mama肚子里的时候。 他在mama的肚子上,听见十二年前哥哥留在这里的讯息。 或许陈尚欲对他说的就是:“等一等哥哥,你相信哥哥嘛?” “我相信!”这或许是命中注定的答案。 他无条件地相信他的哥哥,这一等就是十六年。 桑比想要大哭,他知晓他的世界只剩下陈尚欲这一棵勃发而高耸的大树。他觉得自己得了一种比身体更奇怪的怪病,他生在仁频,这里的人yin乱近交。 就好像骨子里有那个可怕的基因。 旁人可以,他和阿兄是不是也可以… 他们血缘交融,如果问桑比他为什么有这样疯狂的想法,这就是他的答案。 鲜血比身体更早相融,那么为什么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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