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 (第1/2页)

    在阿嬷的丧礼上，所有人面sE哀戚。连身为鬼的聂傔都穿上低调的黑sE西装，站在队伍最後方。

    身为阿嬷的长孙，甯采宸自然站在最前方。他什麽都没办法思考，木鱼的敲打声、法师的诵Y声、亲友的啜泣声，好远、好远。

    忽然，有人打断了仪式。大姑姑甯于惠的高音刺激着耳膜：「甯于翰！你怎麽有脸带他们来妈的丧礼！？」

    甯采宸转动僵y的脖子往後看，看见身穿黑sE西装的甯于翰，中年男人身後还有一名穿黑sE礼裙的nV人、一名穿黑sE西装的十八岁少年。

    所有亲友们唾弃着甯于翰的出现，中年男子低着头不敢辩驳。法师试图要阻止众人破坏仪式，但是大家怒气上头压根听不见。

    「姑姑，」甯采宸的声音淡淡的，却让大家停止争吵。甯于惠望向外甥，只见他一脸平淡：「姑姑，让他参加吧。」

    「但是他都……」

    「姑姑，你知道阿嬷总是挂念他。阿嬷喜欢一家庭和和气气聚在一起，不是吗？」

    甯于惠张着的嘴动了动，最後妥协，又问：「那那个nV人和那个小的呢？」

    「到底也是阿嬷的孙子，都这种时候了，让阿嬷看看他长什麽样子吧。」

    甯于惠也没再争辩，悻悻然退回队伍里。甯采宸知道甯于翰朝自己投来感激的目光，但他只是背过身子无视。他不是看在那是他爸的份上才说那些话，他是不想要阿嬷连走的时候都不能安心。

    那个男人，参加完这个丧礼後，在甯家的价值也就没了。

    三人加入送葬队伍，气氛恢复肃穆沉寂，彷佛刚才的闹剧都没有发生。

    仪式结束後，甯采宸一个人静静走到墓地的制高点。因为靠海，只要站在制高点就能看见cHa0来cHa0去的海水声。阿公过世那天，他也是和聂傔躲在外澳的海边小屋里，听着大海的声音，那似乎b任何人的话语都更能安抚他的心情。

    「你……也来这里了。」

    甯采宸没有预料会有人跟自己一样独自来到这里，更没想到这个人会是他的父亲，甯于翰。然而，他却没有想着出言赶走他，彷佛那天在医院里的父子争吵没有发生过。

    甯采宸和甯于翰一同远眺海洋，他忍不住偏头去看他叼着菸的父亲，可以看见没有刮乾净的胡渣，眼皮红肿得r0U眼可见。

    真是讽刺，如果会後悔的话为什麽不多来看NN？如果打定主意不要来看NN的话，现在哭成这样又是想要博取谁的同情呢？

    父子之间沉默良久，甯于翰用食指与中指夹着菸，呼出一大口气。烟随着强劲的海风被吹散。

    「……第三次了。你很难受吧？」

    听见甯于翰的问题，甯采宸连冷笑的力气都没有，只是平淡地问：「你应该不难受吧。」

    他父亲静默不语，把菸放到口中，又呼出袅袅烟雾。

    「……也许你不会相信，但我一直把你mama当成meimei一样看待。爸和妈……我也希望能被他们祝福，也许从一开始和你mama结婚就注定这场结局了吧。」

    甯采宸冷声道：「不要把你的过错怪在mama身上。如果你真的有那麽一点点在乎，为什麽每次都在最後一刻才出现？」

    「……你能懂吗？从接到电话的那刻，内心一直都被反覆折磨着，有一道声音一直说着你该去，另一道声音说你不去对他们而言才是最大的救赎……终於做好心理准备的时候，却往往是最後一面。」甯于翰放下菸蒂，好半晌颓丧开口，嗓音是让两人诧异的沙哑：「采宸，你和我很像。」

    闻言，他自嘲一笑：「我也这麽觉得。」

    就像他当年一直冷冷看着聂傔，终於下定决心见他一面时，却是最後一次了。

    像他们这种人，注定要在後悔中度过一生。

    「但是，」甯采宸缓缓道：「从今往後，我不会步上你的後尘，因为我不想和你一样。」

    「是吗。」甯于翰g起唇角，也许是自豪、也许是欣慰、也许是羡慕。

    海浪冲刷在沙滩上，又退回去、又拍上岸。甯采宸静静看着、静静听着，连甯于翰离去都没有注意到。

    直到一双黑sE皮鞋出现在他的视野中，他才把焦点放在来人身上。聂傔面带担忧：「你还好吗？」

    「……我不好。」甯采宸偏头朝他苦笑：「我好像真的一无所有了。」

    聂傔握住他的手，像是希望能让他感觉到「自己拥有什麽」，说：「你还活着。这就是你所拥有最重要的东西。」

    甯采宸垂下眼帘，轻声问：「你有看到阿嬷吗？」

    「……嗯，她一直、一直，都有好好看着你们，你、你爸爸、你的姑姑们、你的表兄弟姐妹们，她也看了我一眼。」聂傔x1了x1鼻子，有些哀伤。「我想念红豆汤了。」

    甯采宸补一句：「我还想吃水饺。」

    「还有炸春卷。」

    「粽子。」

    「米粉。」

    列举了好多记忆中好吃的食物，甯采宸一脸落寞：「不是阿嬷做的，好像就没那麽好吃了。好後悔没有跟她学……」

    「我也好後悔没有多跟她聊聊天。」聂傔眼角的泪水落下来、旋即被风吹走。

    「……好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