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开个玩笑嘛 (第1/1页)

    周五晚上，赵知颂照常回家，刚一进门，看见里头的场景，他扭头就要走，却被赵之希叫住。

    “哥。”十三四岁的清秀男孩捏住他的衣角，怯怯开口，“不要走，爸爸等你好久了。”

    赵知颂长出一口气，回头看了眼沙发上坐着的男人，而后甩开赵之希的手：“别叫我哥！”

    赵之希习惯了哥哥的冷漠，他慢慢放下手，不敢在他跟前惹嫌，原本坐着的贺冉却看不下去，站起来把儿子拉回自己身边：“小希，别老杵在哥哥面前，去，坐到爸爸那儿去。”

    赵知颂不把女人放在眼里，只看向不远处的中年男人，他毫不掩饰厌恶的语气：“他们在这里，叫我回来干什么？”

    赵阔不满地斥责，“赵知颂，你现在连最基本的礼貌都不懂了吗？叫阿姨！”

    “阿姨？”赵知颂怒极反笑，“哪来的阿姨？我只知道从小照顾我的保姆阿姨，怎么，贺冉也是我家的保姆吗？”

    贺冉好歹年纪也不大，被他这么一羞辱，眼眶顿时红了，她牵着赵之希站到赵阔身旁，嗔怨道：“你看他！总是这样，下次我和小希也不要回来了。”

    “确实，天天往别人家里跑也怪没教养的。”

    赵知颂干脆往里走，一屁股坐到赵阔旁边的单人沙发上，他阴阳完了贺冉，又看了眼呆呆的赵之希，正要开口嘲讽，想到刚刚小孩怯生生的眼神，又咽下了嘴里的话。

    赵阔拧紧了眉，大声呵斥：“好了赵知颂！这是你家，也是你贺阿姨和小希的家，大家都是一家人，为什么每次都要夹枪带棒的！”

    赵知颂耸耸肩，满不在乎地靠在沙发背上，抬眼看着他老子怒气冲冲的脸，反倒笑出了声：“爸，你这副样子除了会对着我，还会对着谁啊？”

    赵阔被他呛得一愣，生硬地别开了眼，先一步给了台阶，“难得我们一家人都在，就不能好好吃顿饭吗？”

    赵知颂立马应下：“当然可以，某些人都能不要脸地留下来，我有什么理由不吃这顿饭？”

    贺冉又要叫嚷，赵知颂懒得看她那副惺惺作态的样子，大声喊家里的保姆，“张妈！张阿姨！我饿了，开饭！”

    饭桌上是压抑的沉默，赵知颂吃了几筷子就没了胃口，对面的赵之希犹豫了半天，鼓足勇气对着他小声开口：“哥哥，我想吃狮子头，你可以帮我夹一个吗？”

    赵知颂看了眼摆在自己面前的狮子头，不耐烦地拒绝：“你没手吗？自己夹。”

    “我夹不到……”

    “夹不到就站起来！”

    “可是……”

    “算了小希，mama给你夹。”贺冉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别麻烦哥哥。”

    赵知颂冷眼看着面前的母子情深，强压住心里的不快，冷嘲道：“在我面前演什么戏呢？一道菜而已，喜欢就端过去，反正整个赵家都快是你的了，何况一个破狮子头。”

    “赵知颂！”赵阔忍无可忍地摔了筷子，胸膛止不住地起伏，“一次两次的，你到底要干什么！赵知颂，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近人情了！小希是你的弟弟……”

    “弟弟？”赵知颂打断他，冷笑道，“我以为我妈只生了我一个，原来什么阿猫阿狗生的玩意儿都可以做我赵知颂的弟弟？”

    赵知颂推开椅子站起，不顾赵阔被气到胀红的脸，一步一步走到他跟前，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生他养他的父亲，他曾经最崇拜最爱的父亲——

    “从你把这个女人领回家的那天开始，那个听话懂事的赵知颂就已经死了。”赵知颂双手忍不住颤抖，他硬逼着自己镇定，一字一句道，“除了我妈，任何女人都不配进这个家门！”

    赵阔怒气在胸口翻腾，一时没喘上气，喉咙里发出支离破碎的喘息，贺冉赶紧拿了药喂他吃下，等他呼吸平顺后，才柔声开口：“至于这么生气吗，他又不是第一次说这些难听的话了。”

    赵知颂不欲多言，拿了外套快步走向大门，临出门前，不忍地回头看了眼，赵阔还坐在餐桌旁，一动不动。

    离开了家，赵知颂漫无目的地沿着街道走，这个点，大部分的门户都亮着灯，可以想象屋里的温馨和谐。

    可惜，没有一盏灯是为自己亮的。

    两排的路灯发出寂冷的光，偏有一盏忽明忽暗，赵知颂抬头盯着那盏灯半晌，冷不丁想到一年前的某个下雨天，他也是这样和父亲大吵一架，一股气跑到这盏路灯下。

    然后有个少年出现，给自己打了把伞……

    赵知颂自嘲一笑，一把伞而已，他竟然念到了现在。

    “叮咚。”

    手机的信息提示音在冷清的街道显得异常清晰，赵知颂平复了下心情，打开了聊天软件——

    【赵知颂】

    赵知颂还没来得及回复，又跳出来一条信息：【下周一会把钱给我吗？】

    “呵，财奴。”

    赵知颂冷脸吐槽，手指快速翻动：【知道了。】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在干嘛？】

    【写作业。】【有事吗？】

    赵知颂勾了勾嘴角：【出来，老地方。】

    时雨到的时候，赵知颂正在便利店啃面包。

    “都这个点了，你还没吃晚饭吗？”

    “吃了。”赵知颂含糊地咽下最后一口，“没吃饱。”

    时雨无端被这句话逗笑：“你家那么有钱，连饭都吃不饱吗？”

    赵知颂瞪他一眼，状似生气地捏他的脸：“对啊，你的钱都快付不起了，要不然你养我吧？”

    明明是句玩笑话，时雨却认真想了几秒：“那不行，一个月两万，我们早就说好的。”

    赵知颂被气笑，接着逗他：“我要是真没钱了，你不会立马甩了我找下一个吧？”

    “不会。”

    赵知颂笑意还未达眼底，又听时雨说，“我会甩了你，但不会找下一个，下一个不会给我这么多钱。”

    见赵知颂脸色沉了，时雨立马拽住他的胳膊往外走，边走边安抚：“开玩笑的呀，你就算没钱了，我们也是同学，我不会抛弃你的。”

    赵知颂哼哼：“你最好是。”

    安静了片刻，时雨回头看他，不确定地试探道：“赵知颂，你不会真的……没钱吧？”

    “时雨！”

    ……

    两人在街上瞎转，晃悠了一个多小时，时雨低头的频率越来越高，赵知颂一把夺过他的手机，提高了声音不爽道：“和我在一起就这么着急回去？”

    “回去太晚的话，叔叔婶婶会担心的。”

    “叔叔婶婶？”赵知颂疑惑，“你不和爸妈住？”

    “我爸妈几年前就去世了。”时雨踢着脚边的一块小石头，“本来我和爷爷一起住，但是这两年爷爷身体也不太好，所以我现在住叔叔家。”

    赵知颂默了片刻，又问道：“那，你叔叔他们对你好吗？”

    时雨毫不迟疑：“好啊！他们给我吃喝，还供我读书，我已经很感激了。”

    赵知颂停下脚步，“那你还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时雨微微睁大眼，严肃道：“我要攒钱呀，等上了大学就可以搬出去住了，还能有时间照顾爷爷。”

    “你倒挺有孝心。”赵知颂语气淡淡。

    时雨没听出他话里的情绪，继续絮絮念：“等我有钱了，还要把这些年的开支还给叔叔，也不知道要攒多久才能……”

    “时雨。”赵知颂突然抱住他。

    时雨拍拍对方宽厚的背：“怎么了？”

    “没事。”

    又抱了会儿，赵知颂把手机还给他，风吹起两人的头发，带了股栀子的幽香，赵知颂在少年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走吧，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