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喜欢 (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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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邹立春没想到顾璟会来他家，更没想到顾璟会说服张曼文出钱资助他读书。这一切简直跟做梦似的，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顾璟向李力打听他家的情况，李力立刻如实相告，他和邹立春一个班，又是班长，平日里会帮班主任做登记，班上同学的情况，他基本上都了解。

    顾璟来他家转了一圈，回去后跟他母亲说了。张曼文同意资助邹立春上学，但她并未去邹立春家中实地考察，只让儿子转告邹立春，叫他来自己家中一趟。

    那天下着下雨，邹立春冒雨来到张家，张曼文掏出一张银行卡给他，对他解释道：“立春，我这次回来，没有带多少现金，这张卡给你，密码我写在了背面，卡里面的钱，应该够你读完高中和大学了。”

    邹立春激动的双手颤抖，他接过那张卡，一颗心狂跳，“张阿姨，谢谢您！我、我这辈子都会记得您的好，我、我以后挣了钱会回报您的！”

    张曼文压根儿就没指望这小孩能回报自己，她笑着晃了晃扇子，说道：“立春，你是个好孩子，阿姨有件事拜托你，你能答应阿姨么？”

    “阿姨您说！只要我能做得到！”邹立春立即坐直身子。

    张曼文淡淡说道：“也没什么事，就是想……想让你答应阿姨，对咱们今天说的话要保密，不要把我资助你读书的事告诉别人。”

    邹立春不太明白，但还是点头应允。

    张曼文想了想，干脆把话给说开了：“立春，想必你也能体谅阿姨的难处，阿姨在外面做生意也不容易，资助你一个倒不成问题，可是村里的穷孩子这么多，要是传出去叫人知道了，我又怎么资助的过来呢？”

    “阿姨，我、我懂了！”邹立春举起手来发誓，信誓旦旦的保证自己不会把这事儿说出去。

    张曼文满意的点了点头，说：“好孩子，阿姨相信你。”

    从此以后，邹立春视顾璟为自己的救世主，这个从城里来的少年，连着帮了他两次，毫不夸张的说，是顾璟改变了他的命运，他愿意做牛做马来报答对方。

    有了钱，邹立春就可以给母亲看病了，他背着母亲去镇上搭车，再去县医院治腰，在那里扎了一星期的针，他母亲的腰伤好了许多，慢慢能下地走路了。

    回到村里后，邹立春第一时间去找顾璟，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对方。

    “阿璟，你帮了我这么多，我真不知该怎么感谢你才好，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他语无伦次的说着感谢的话语。

    他的普通话有些蹩脚，听起来怪怪的。顾璟打断他，说道：“你还是说方言吧，我听得懂澹州话。”

    邹立春登时脸红了，他羞答答的点了下头，向顾璟表示自己一定会好好练习普通话的。

    顾璟无所谓的摆摆手，说道：“我并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停顿了几秒，他接着说道：“再说了，你又能为我做得了什么呢？”

    “……”邹立春哑口无言。

    是啊，顾璟说的没错，他一个穷小子，能为对方做得了什么呢？

    毫无疑问，他什么都做不了。

    邹立春从张曼文口中得知他们母子再有一个星期就要走了，他一颗心揪的紧紧的，他舍不得让顾璟走，但又不好意思说出口。于是他每日跟在顾璟身后，做对方忠实的小跟班。

    他依旧很自卑，可他心甘情愿为顾璟鞍前马后。

    顾璟是他贫瘠生命里的一道光，照亮了他暗淡的人生路。那个时候，他甚至愿意为了对方慷慨赴死，虽然顾璟从未要求他做过什么。

    邹立春中午一吃完饭就往张家跑，他在别墅附近等顾璟，守株待兔似的；其实他并不知道顾璟会不会出门，他就是想跟着对方。顾璟并不需要邹立春，毕竟他从不缺小跟班。他只要一踏出别墅大门，就会有无数追随者蜂拥而上。不过他也不开口赶邹立春走，邹立春愿意跟那就让他跟吧。

    顾璟在城市长大，没有见过知了，他不会爬树，邹立春就爬上一课大杨树，捉了几只知了给顾璟玩儿。

    邹立春在山上摘了野果，洗干净后拿给顾璟吃；他陪顾璟去看日出、还有日落……他用自己的方式对顾璟好。他总是站在顾璟斜后方，偷偷看对方漂亮的眉眼、小而挺的鼻梁和薄薄的嘴唇。

    十五六岁的少男少女，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很容易喜欢上什么人，老师和家长把这种情况称之为“早恋”。邹立春想起自己班上的同学，男生会给女生写情书，女生会为男生织围巾，他们在老师的眼皮子底下谈恋爱。邹立春没有“早恋”过，他好像从未对女孩子动过心，大概是跟情感有关的那根神经比较迟钝吧，而今，面对这个比自己小了三岁的少年，他第一次明白了“喜欢”这两个字的含义。

    他开始恐慌、羞涩、紧张和不安，他知道这样是不对的，可他控制不了自己。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跟着顾璟走，看到对方皱眉，他会感到困惑和担忧；顾璟玩得高兴了，他的心情也会变得很好；他不敢和顾璟对视，顾璟跟他说话时他脸会变红、心跳也会加快；他想每天都能看到顾璟，想时刻听到顾璟的声音，想和对方一直待在一起。原来喜欢上一个人是这种感觉，甜蜜又苦涩，爱意无法宣之于口，内心一场惊涛骇浪。

    八月初，张曼文要和顾璟回东篱了。在顾璟离开的前一夜，邹立春特地去和他道别。

    有千言万语却不知该从何处说起。他流着泪问顾璟明年暑假还回来不，顾璟摇了摇头，说不知道。他又问：“那我什么时候还能再见到你？”

    “你为什么还想要再见到我？”顾璟问他。

    邹立春涨红着一张巴掌大的脸，支支吾吾的答不上来。

    他近些日子以来，晒黑了，也变瘦了。

    乡下孩子，皮肤很少有白的，胖的也很少见。

    “邹立春！”顾璟总是很少叫他的名字，叫也是连名带姓的叫，“你喜欢我！”他说。不是问句，是个肯定句。

    “……”邹立春先是惊讶的看了看顾璟，随即又低下头看向自己的鞋尖。

    天呐！他的小心思被看穿了！原来顾璟早就察觉到了，他吞吞吐吐的辩解道：“不是、我不是……”

    “不是什么？”顾璟冷笑一声，说道，“你还不知道吧？我上小学的时候，就已经有女孩子往我的课桌里面塞情书了。”

    邹立春满脸羞红，心想：他年龄比我小，但人生阅历可比我丰富多了，也是，城里来的小孩，什么没见识过呢？或许他也“早恋”过了。

    好在顾璟并未继续追问他，他又小心翼翼的询问对方：“明年不回来，那大后年呢，总会回来的吧？”

    顾璟看了他一眼，说道：“我过两年要去国外读书，可能不会再回这边来了。”

    邹立春闻言大失所望。正当他伤心之际，又听顾璟说道：“你以后可以来东篱找我，如果到那时你还记得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