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章－中年大叔的最终选择（II） (第1/1页)

    「要说的话……很简单就能说完了。因为那其实只是个，自作主张许下的承诺罢了。

    「是在你mamaSi後不久，整理她的遗物时，我许下的承诺。

    「而这个承诺，来自许久以前……她不小心提到的事。所以你大概不知道吧？

    「除了我以外，子曦应该没让其他人知道才对。

    「……那是在结婚前，我们还在交往时。跑去居酒屋小酌发生的事。

    「虽说就身T状况而言，她其实不能喝酒，但你也知道，老爸我禁不起你妈撒娇。况且她非常节制，每次都只喝一两杯就停了。所以我也只好稍微退让，每次都让她去喝──但得要我陪着才行。

    「然而──就在那次小酌，子曦却一反往常，不停地大喝特喝，不管我怎麽劝都劝不了……」

    二十三年前的某天。夜晚，在某间灯光刺眼，空间却窄的可以的居酒屋内。

    店内墙上的电视正在播放新闻，我与子曦正一起确认菜单。

    「还是别点清酒吧？虽说明天是礼拜六，但你还是只能喝啤酒。」

    「是是是──我知道啦！每次来就只会一直念念念念念，酒兴都被你念没啦！」

    「我这不是碎念好吗？是出自於Ai的提醒。」

    「呜恶！宝贝你好恶！可是我喜欢～捏捏！」

    「喔痛！痛痛痛痛痛！子曦你停一下！至少让我点完酒再捏……」

    於是子曦停下，等我点完菜後又开始捏起我来。这时新闻正在报导立法院的例行X吵架。

    基於捏到後来，真的痛到受不了的关系。为了转移子曦注意，我只好随便找寻话题。

    「欸子曦你看！立法院今天又在吵架欸。」

    「喔──那有什麽稀奇的？你是不是台湾人啊？」

    「立法院打架跟我是不是台湾人有什麽关系？」

    「唉……是台湾人才不会这麽大惊小怪哦！」

    「呃、喔，说的也是……」

    接着便你一句我一句，像是退休的老夫妻般聊起政治，聊到菜送上了我们还没停下。

    原以为气氛会这样一直随兴下去，会持续到我们小酌完离开，回到当时租的套房为止。

    但随着政治新闻结束，播报主题换成娱乐新闻时，子曦的表情却突然变了。

    记得当时新闻的内容──是某个新人成功出道，即将发行专辑的事。

    就正常状况来说，新闻台是不会报导这种事的。但不知是有靠山，还是真的备受期待的关系，新闻台竟特别把这件事当作娱乐版的头条。

    「噢……真的成功了呢。」

    子曦这句话说得隐隐约约，那时的我还听不出来。

    「嗯？怎麽？你认识这个新人？」

    但她摇摇头。

    「NONO。我怎麽会认识这种明星？」接着便举杯喝了一口。

    但因为我还在盯着电视里的人看，没注意到她这杯是一口饮尽。

    「正式开喝之前，我去上个厕所喔！等我一下～」

    「喔好啊──喂不是！子曦你等等！你怎麽马上就乾掉一杯了？！」

    原本还想骂她，但看到她回来时……那副虽洗过却仍看得出泪痕的脸，原本的怒气顿时化为困惑。

    「老板！加点两壶清酒！记得要弄热一点！」

    走回桌时，她直接对老板大喊。我吓到赶紧跑向子曦。

    「老板你等一下！别听她的！」我先是阻止老板。「怎麽了子曦？怎突然又点清──」「宝贝。」

    「……你到底怎麽了？」

    「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不用想也知道她要我答应什麽？所以我马上摇头。

    「不可以！先说清楚你是怎麽了再说。」

    「……那抱歉了。我想自己找地方喝酒，你今天就自己喝吧。」

    而她还真的想转头就走。

    「不是……子曦你别这样！」我急忙抓住她的手。「至少也说清楚怎麽了吧？虽然……」

    「虽然怎样？」

    「虽然这样我也不会让你喝就是了……你真的不能喝太多……」「那你离开。」

    「这……」

    「你离开或我离开。自己选一个。」

    「……」

    见她态度坚决，我只好默默走回位子，将酒钱放在桌上。来回看了子曦……与早已换成其他新闻的电视一眼後，往门口走去。

    「抱歉。可是就算是你……我也不想要你知道……」

    在离开前，我听见子曦近乎沙哑地轻声说着。

    这之後，我在附近公园坐了一小时。等到回去确认时，店里的子曦已喝得烂醉，大概再晚点就会直接不省人事。

    出於担心，我直接带她到医院检查。幸好检查结果没什麽大碍，只是有点胃酸逆流的症状而已。

    隔天也马上恢复到和平常一样。

    和平常一样生活，和平常一样的相处。

    只是在我心里……对那天的事一直无法释怀。

    对那天在居酒屋的异常，以及後来带她去医院时，她喃喃说着的：「为什麽……我做不到跟她一样……」这些事。

    虽然不敢问起，但我也不愿就这样，把这当成无关紧要的cHa曲，随随便便地忘记。

    「你妈在想什麽这点，其实很明显吧？但我却直到她过世後，收拾她的遗物时才发现。

    「那时──在新闻上出现的超级新人，其实是子曦的高中同学。除了毕业纪念册上能看到她外，子曦还留着一份与那人的交换日记。

    「虽然你妈知道的话，肯定会跟我翻脸，但我还是忍不住看了那本日记──然後才知道她和那个人，原来有一样的梦想。

    「她们都想要成为偶像。

    「虽然这词在现在有点……该说是Ga0笑吗？但那是在她高中时写的，那时确实不少人对此怀抱憧憬。

    「但许多人的憧憬就只是憧憬。子曦跟那个人可是非常认真的。

    「为了这个梦想，她们在日记上订了许多练习项目与规划──是认真以出道为目标的那种，还每天一起练习，一起检讨彼此的缺失与做得不错的地方。

    「然而──到最後，其中一人确实因这种努力成功站上舞台。但另外一人却成了平凡的大学生……以及之後的妻子兼上班族。

    「我看不出你妈……子曦是否对此觉得厌恶？是否对只能作为上班族，及步入婚姻这点感到愤恨不停？

    「我很希望不是。

    「但根据那天发生的事……还有交换日记的最後，她不知何时写下的几个字，我知道她其实非常不甘心。

    「失败了啊……

    「好想跟她一样哦……」

    「看见这几个字时，我便知道她……她是压下了多大的叹息、无奈与绝望，才迁就於与我的生活。

    「才选择和我这种人……与我这种不顾家庭，将妻子抛在身後的人，缔结这种婚姻。

    「而我……我却让她失望了。

    「让她什麽回报都没得到……就这麽离开这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