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不记得了，除非你再让我看看 (第1/1页)

    许岸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醒过来的。

    他醒的时候，身侧空落落的，他打了个呵欠，发觉浑身包括脸上都干干爽爽的，除开有些地方很酸，有些地方很痛以外，一切良好。

    于是他又坐起来发了一会儿呆，下意识摸上了自己的眼睛。

    “灰色是……”他喃喃，嘴角不自觉弯起来了。

    “灰色怎么了。”常李端着一杯热茶走了进来，“我在后院看你醒了。”

    “嗯，刚醒。”许岸生接过常李递过来的热茶，若有所思，“灰色真的是漂亮的颜色吗？”

    “……”常李本来想答“是”，张了张嘴，说出来的话却是，“不记得了，你要再给我看看。”

    “……”许岸生犹豫了片刻，还是把眼睛睁开了。

    阳光下，这双眼睛灰得更加明显，并不是那种病态浑浊的颜色，反而十分清澈，与常人无异，只是瞳色是浅灰色。

    常李走到了这双眼睛面前，于是这双眼睛就好似正与他对望。

    许岸生本来就不怎么爱活动，因此太阳晒得不多，皮肤白净，偏偏头发乌黑浓密，衬得肤色瞳色都更浅，肤色瞳色浅，于是唇色格外嫣红诱人。

    漂亮极了，俊秀极了。

    “怎、怎么了？”许岸生紧张地出声，好似觉得对面这人要反悔，“灰色不漂亮吗？”

    常李讷讷：“不是灰色漂亮，是你的……”

    他说到一半突然回过神来，摸了摸鼻子，止住了话头，只道：“……灰色漂亮。”

    许岸生安下心来，笑道：“那就好，我怕你觉得奇怪。”

    “……”

    奇怪？

    常李忽然想起，他之前好像也听许岸生说自己的眼睛奇怪。

    “不奇怪，很漂亮，你怎么会这样想？”

    “因为，”许岸生顿了顿，咧牙笑道，“因为小时候，我本来是不系眼带子的。

    “那时候太小了，老许去哪里都必须带着我，然后就会听见有人说：‘哎呀，你看那个小孩，他眼睛是灰色的哦！’”

    许岸生语气夸张地学着那些人说话。

    “久而久之，就老有人来让我睁大眼睛给他们看:‘真的是灰色哎！’‘好奇怪呀怎么是灰色的！’‘你胡说！瞎子的眼睛好像也不这样吧！’

    “有一次，老许带我去了一个很远的村子出诊，出完诊却发现我不见了，外头多了一个人堆……”

    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儿里三层外三层淹没了坐在里面的小许岸生，仿佛他是什么稀奇的玩意，好奇极了，全都削尖了脑袋只想看一眼，人群呼出的热气从四面八方压在小小的许岸生身上，叽叽喳喳的声音将他掩埋，他想逃跑，人群却密不透风，他只能乖乖仰着头，努力扯着嘴角供他们观赏。

    老许出来见到就是这样一副混乱的场景，他一下子发了大火，捡了根棍子一边骂一边把这群熊孩子全打跑了。

    “……后来老许就给我带了个布带子，他说这样挡光挡虫子，其实我知道，是挡我的眼睛啦。”

    “……”常李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看着许岸生那双明亮却无神的眼睛，抿了抿唇，“不奇怪，很漂亮，真的。”

    “嗯！我相信你。”许岸生倒是看起来十分释然，“你说漂亮，我真的松了好大一口气！”

    许岸生自顾自乐滋滋道：“太好了，你不回来不是因为要走了，你也不觉得我的眼睛奇怪！

    “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

    “老许总说给我积德攒福，我总不信，但我现在又觉得如果不是足够有福气，怎么能遇到你呢？”

    “……”常李也笑了，他定定地盯着许岸生那双阳光下熠熠生辉的眼睛和那双眼睛后面明亮的笑脸，“……原来遇到我是一件有福气的事情吗。”

    “那确实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