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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洄倏然火冒三丈，再藏不住脸上的怒和恨。

    他十分厌恶程温这种惺惺作态的模样：“你不要在我面前演戏！骗不了我！只会让我作呕！”

    这张仍有几分熟悉的面庞竟能流露出如此狠戾的神色，面前的人陌生得让程温不习惯，印象中的穆洄还是个只会跟在自己身後的鬼机灵。

    程温又是难过又是心痛，他想，穆洄这些年该遭受了命运如何的洗练？

    程温想过穆洄会如此恨自己，他也觉得穆洄应该恨自己。

    程温心中苦涩，声音颤抖，道歉道：“对不起……”

    穆洄嫌恶不已：“对不起？对不起有什麽用呢？”

    穆洄直直看着程温，程温却根本不敢和穆洄对视，只继续喃喃道：“对不起……”

    穆洄仔细盯着程温这副模样，似乎想透过他那张脸，看看他到底有没有心。

    可他rou体凡胎，终究看不分明……

    他看了良久，二人如此僵持着，忽而穆洄松开程温，将程温重重甩在地上，起身不再看他。

    穆洄转过身，双手背在身後紧握，指甲深陷手心，穆洄仰头，面露痛苦。

    半晌，他深深呼出一口气，而後神色释然，语气平静道：“我知道，当年是你留我一命，我不会忘了这份救命之恩。如今我为王，你为寇，我理应饶你一死。明日我便命人放你出宫，此後，你便做一个普通庶民罢……”

    “我们两清，互不相欠。”

    程温心中一痛，面前的穆洄让他觉得陌生，可是他却不愿相信穆洄真的已经完全放下了过去的情意：“你一定要赶尽杀绝吗？”

    穆洄负手而立，背对着程温，声音不带温度：“那对狗男女必须死，他们的其他孽种也不能留，我必须永绝後患。放你一马，已是仁至义尽。你没资格贪得无厌。”

    程温听见穆洄的话，知道穆洄是真的打算杀了他们所有人。

    此时他才明白，穆洄深夜将他带来，竟是念及当年的恩情，愿意放他一马。

    程温苦笑着无奈地摇头，他觉得明明就是他们一家窃国，父母更是作孽无数，穆洄根本没必要还他这样的恩情，报仇亦是理所当然。

    程温知道死刑是必然的结局，也没想着自己三言两语就能让穆洄放下仇恨，如此血海深仇如何能放？自己的命也早该偿还给穆家了。

    “如果我们必须死，你便放过我的妻子吧，她没有参与过当年之事，也不是程氏血脉……”

    程温原本只是想为发妻求个情，但他没想到，自己的这句话竟然立刻惹恼了穆洄。

    穆洄哂笑一声：“我的好哥哥，你和嫂嫂还真是举案齐眉，死到临头，你还不忘记替她求情？”

    程温看不见穆洄的脸色，也没有听明白他语气中的讥讽和怒意：“她嫁给我已经很可怜了……我愿意以我的命换她的命。她只是个误入深宫的可怜人，她……”

    穆洄突然转身，打断了程温的话：“可怜？她可是太子妃，如果我没有复国，她以後就是你的皇后！她跟着你享尽荣华，陪你们一家去死，难道不应该吗？”

    程温知道穆洄想杀谁根本不是他能决定的，他只是抱着渺茫的希望求穆洄饶发妻一命，他也不想用那可笑的救命之恩胁迫穆洄，他知道那根本不现实。

    害了他，又救了他，就能抹掉害过他的事实吗？

    程温无法乞求穆洄饶了自己一家：“我还有一事相求……求你只问罪主谋，不要连坐他们无辜的家人，也放过那些只知听命、罪刑较轻的人？这亦於你有利。”

    穆洄也没想过将当年之人处置得一乾二净，他冷笑一声：“你还要装得心善？哥哥，你可记得这些年死在你手下、被你害得家破人亡的无辜忠臣有多少？”

    程温闻言瞬间痛苦不已：“不要说了……”

    穆洄知道自己戳到了程温的痛处。

    这个人装得好心，做的事情却全在助纣为虐，博得个有怜悯之心的好名声。

    在穆洄眼里，程温根本就是个假仁假义的伪君子，看起来一点坏事都未经他之手，可是利益全让他得了，他还在那里做假态，实在丑恶至极。

    程温若真是个温良恭俭之人，像外面传扬的那般，又怎麽可能忍得了那对狗男女的所作所为，又怎麽可能跟着他们一起残害忠良？

    穆洄有时候也会被程温那副温雅的模样欺骗，他不再看程温的表情，不管眼前这人究竟如何，都不重要了。

    穆洄闭上眼：“你走吧，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若是我再见到你，定会找你报仇。来人！”

    程温连忙跪倒在地，声音带着赴死的坚定：“还请陛下准我与亲人同死！”

    穆洄看着程温跪在地上，眼中闪烁着让人捉摸不透的光：“你要死，除了宫内，随便找个地方自行了断罢，不必在我面前装腔作势，我已经看腻了！”

    穆洄竟是如此误会着自己，程温心痛不已，不得不解释道：“我不是……只是妍熙……”他不能让她一人孤单等在尚清宫，在恐惧中等死。

    穆洄再次打断了程温的话，他讥笑几声：“原来哥哥还在想着你那美娇妻。”

    穆洄蹲下身，二人面对面，程温看向穆洄，目光很快又闪躲开，他没有勇气和穆洄对视。

    穆洄扫视着程温一身薄衣，竟伸出手，将程温的衣领拉开些许！

    程温立刻惊吓得向後躲，穆洄见程温的动作，勾起嘴角，食指在程温的锁骨轻划，感觉到面前的人身体微微颤抖。

    穆洄笑了笑：“我的好哥哥，深更半夜，还在和嫂嫂做什麽？如此衣衫大开就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