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幕僚 (第1/3页)

    明崇二十八年，平京。

    不枉为一国之都，入夜的平京仍是熙熙攘攘。此时夜市方起，华灯初上，街道两旁张灯结彩，将夜晚的街市映得亮如白昼。

    “刚从洞庭运过来的碧螺春，客官不品几盏？”

    “这位公子，咱们这儿又新来几位姑娘，进来赏光听几曲！”

    “烧饼，蒸面馍——灌汤包————”

    叫卖揽客声此起彼伏，人群摩肩接踵，车水马龙缓缓穿行其间；酒楼内歌舞升平，寻芳院内掷金买笑，达官显贵纵情享乐，感慨一句太平盛世。

    茗香阁也不例外，茶楼是前朝所建，端的是古典雅致，来客皆是些手头有闲钱的小官小吏，下朝后和三五好友来喝茶品茗，顺便听听书，谈谈朝廷天下，称得上一种雅趣。

    此刻正是茶楼一日内最热闹的时候，来客纷纷而至，相互攀谈寒暄。

    说书的叫王二，年纪不大，下巴却留了一绺山羊须。王二站在说书的长桌后张望一圈，看客座差不多都坐满了，大都是些熟面孔，便端起茶杯润润嗓子，捋着胡须等着宾客们静下来。

    “话说那当今天子膝下九位皇子，只有老二和老四得皇上独宠，当年……”，王二开了嗓，又是老一套，讲的是明崇二十四年二皇子和四皇子的夺嫡之争，早已在朝廷和坊间流传，磨的人耳朵起茧子。

    “嘁，这话本都老掉牙了，”坐在角落里一人出声打断了王二，话音低沉傲慢却悦耳，“早听腻了，换一个。”

    那人不知什么搞名堂，偏坐在昏黑的角落里，只能看见一身武将装束，面容却看不分明。王二有些气恼，但又恐得罪不起，只能赔笑道：“客官，这恐怕不行，话本都是茶楼里老早就安排好的，您看这…”

    角落里那人似乎嗤笑了一声，抬手远远朝王二扔了个东西，王二忙伸手接过，是一只锦囊，拉开抽绳，赫然是满满一袋银叶子！

    一袋银叶子，纵然是在物价昂贵的帝都，也够在群芳院里春宵几度了。竟然将其随手打发，不知锦囊的主人，究竟是何等身份？

    王二忙不迭将锦囊收入怀中，满脸堆笑点头哈腰：“小的承蒙贵客一掷千金了，您尽管点，皇家密辛到市井八卦，小的搜肠刮肚给您讲！”

    “我听闻这几月新任一位大理寺少卿，将官场搅地人人自危”，那人不紧不慢地开口，“是否确有此人？”

    “爷说的可是那位江家长公子，江逸行？”王二一听，顿时心中明了，“客官可是这几日才来平京罢？那江逸行现今可是京中的风云人物，帝都那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

    王二扇着折扇，摇头晃脑：“如今天子龙体抱恙，朝中大小事务几乎都由太子代为过问。二皇子本就是储君，再加之皇后又是殿下生母，这龙椅几乎是坐定了。”

    “而那江逸行恰是太子幕僚，颇受太子赏识，便顺理成章谋得了个大理寺卿的位子。大理寺是个什么地方，无论大官小官，进去以后脱层皮都算轻的。那姓江的就骑在一众官员头上为所欲为，那叫个心狠手辣，新上任两天就搞倒几个大官，说是什么“贪污受贿，愧对百姓”。好端端的官场给弄的鸡飞狗跳，但凡有个官职的就得提心吊胆，生怕哪天给拖到大理寺给审了，糊里糊涂就掉了脑袋。”

    讲台下众人议论纷纷，都是官场中人，多少对其有所耳闻。江逸行上任大理寺卿不久，就查抄两个氏族，罢免大大小小官吏数十个，并颁布文书，将一一清查各个官宦世家，受贿贪污之财一律收缴归公，官场一时人心惶惶。

    “不过啊，”王二抿了口茶，“这位江公子却生了一副好皮囊，见过的都要称道几句。甚至还有称他媲美群芳院花魁宋莹儿者，可惜却是个男儿身。”

    台下人心照不宣，传来狎昵的笑声与窃窃私语，当朝风气开放，但凡是手上有点钱的都难免有些见不得人的癖好，在座的就有不少男女不忌，甚至有喜好狎玩男妓的。

    “我看南风馆里的小倌，竞没有一个比得上他；可惜他偏生在权贵世家，这辈子是没机会一尝其芳泽咯。”

    “我看他确实有一杆纤纤细腰，不输莹儿姑娘。”

    “你们说，太子会不会和那姓江的有一腿，不然……”

    茶楼内一时喧哗起来。这几月来，平京的官员们对江逸行积怨颇多，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在嘴上发泄发泄。

    王二拍了三下醒木也没顶用，只得作罢，一看，却见那位豪掷千金的贵客已然不见踪影，角落里仅剩一片沉沉的黑暗。

    此时，大理寺。

    大理寺一直以来都是平京政务要地，专门用于审判徇私枉法，贪污受贿的大小官员，只不过自从当今天子上位以来，已经几乎荒废多年。知道近几月太子代为问政，才开始重新启用。

    “江大人，这里走，”一个年轻狱史领着来人穿行在幽深昏暗的刑房中，影影卓卓间，可见那来人一身玄色衣袍，身形修长，额发高高束起，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脖颈，引人遐想。

    微弱的烛光映在面颊上时，便可以看清他面容出奇俊秀昳丽，但似乎不苟言笑，嘴角微微下垂着，气质冷冽。长长羽睫在脸颊上投下阴影，显得眼神晦暗不明。

    正是大理寺卿，江逸行。

    “大人，李高业就关在这。”狱史咔哒一声打开沉重的铁栏，侧身让路，“请。”

    铁栏内是个不大的刑房，昏黑阴暗，只有一盏油灯照明。墙上木架上绑了个人，头发杂乱，浑身污秽，垂着头不知生死。

    江逸行望着木架上那人：“李高业。”

    那人缓缓抬起头，混浊的双目似乎在仔细分辨眼前人是谁，待看清之后突然用力挣扎蹬腿，身后木架咯吱作响，怒骂道：“江予淮，你个狗贼，狗娘养的…”

    江逸行脸上无甚表情，波澜不惊开口：“若是不想再受皮rou之苦，劝你早点招了；和谁勾结，贪了多少公款，全都吐出来，”，他顿了顿：

    “或许还能饶你不死。”

    明明是让听者如沐微风的清朗声色，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毛骨悚然。

    李高业闻言，脏污不堪的脸上怒目圆睁盯着眼前之人，嘴里喃喃不断地咒骂着。

    江逸行等了几息，不见李高业有要招的意思，便转身从墙角挂钩处拿过一柄长鞭，接着甩手毫不留情向木架上人抽去！长鞭抽破衣衫瞬间没入皮rou，剧痛逼得李高业猝然惨叫：“啊啊啊啊啊啊————”

    江逸行没有停手，面无表情，一鞭接着一鞭，牢房内一时血rou横飞。李高业被抽地血rou模糊，不断挣扎嘶叫，听得人头皮发麻。他一开始还能骂几句，到后来只剩狼狈求饶：“啊啊啊——我招我招！别打了！啊啊啊啊———”

    半柱香后。

    江逸行走出刑房，一边用帕子擦净染血的双手，一边吩咐狱卒：“给那姓李的处理下伤口，再送进牢里待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