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往事（下） (第2/3页)

他去专门的精神病院治疗。”

    “下一位。”

    “……好，”杨戬快速浏览桌上的诊察缴费单上骇人的数字，拿起单子，牵住小孩的手，站起来，“谢谢医生。”

    “不用。”医生轻轻摇头，在杨戬出门时叹息似的说，“捡了这种孩子，有你罪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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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检查，治疗，办住院……仅是把敖笑安安稳稳地送进病房住下，就花光了杨戬身上的所有钱。

    他有一瞬间升起“让这孩子从哪来回哪去吧”的念头，但只是一瞬间。因为他，曾经有一个无辜的年仅六岁的孩子失去了母亲，现在要他抛弃敖笑这孩子，让无父无母的孩子再失去一次家人，他做不到。

    敖笑虽然智力有异，但是并非不通人性，他识得清谁对他好，一见到杨戬就扑过去用头猛蹭，留着哈喇子小声“嗷呜”——不知是把杨戬当了父亲还是主人。

    “好孩子，你在这乖乖的，听护士jiejie的话。我先走了。”杨戬喂敖笑吃完最后一块苹果，起身擦手。

    敖笑恋恋不舍地追着他，嘴里嘟嘟囔囔想说什么，奈何学不会人语，只吐出委屈的音节。

    杨戬拍拍他的脑壳：“明天来看你。”

    他要去收拾敖笑作出来的烂账了。

    敖笑进精神病院院第一个月，诊疗和住院乌七八糟花费一万七，杨戬不多的积蓄被掏得透底，东拼西凑才凑上住院费，下个月的还没个着落。杨戬没有正式工作，正规借贷机构不给他提供大额贷款，实在没办法，只有借高利贷救急。

    高利贷不是长久之计，杨戬拼了老命搞钱还债、付医疗费，赌车、零工，没有他不参加的车赛，没有他不做的小工。那段时间当真是泡在钱眼里了，忙得昏天黑地。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刚了结了上个月的债务，精神病院又跟杨戬汇报敖笑弄伤了医护，索要赔偿。

    没个尽头了。

    杨戬进屋后顺着房门蹲下，点了点兜里零散几张钞票。

    几张纸片被反复拨弄，发出咔咔声。

    数几遍也没有更多了。

    杨戬把视线投向半旧不新的摩托——jiejie给他的礼物，他不想卖。

    杨戬苦恼地抱住头。这些天他一直回避的一条路，可能是最快速可行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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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回到了这里。一切开始的地方。

    修车店门脸上张牙舞爪的一堆钢铁零碎，无一不在嘲笑杨戬。

    曾经他以顾客的身份敲开大门，如今算什么呢？来借钱的前男友？

    杨戬拉门环敲响铁门。

    孙悟空是他在蓬莱市接触到的最富有的人了，白手起家致富，名下除了修车店还有不止一处不动产，性格爽快，出手豪放阔绰，极好的债主人选。

    杨戬强迫自己不再想和孙悟空愉快的、不愉快的过去，靠在门口，心中默念“我只是来借钱的”，一边在心里算账单一边等孙老板回来。

    杨戬等到天色渐暗，终于听见引机车轰鸣，停止。

    孙悟空回来了，带着一个人。

    相貌雅秀，目朗唇丰的男子坐在孙悟空的摩托后座，依赖地环抱住孙悟空，见到杨戬，未语先勾唇，现出个叫人春风拂面的笑：“你有客人了，悟空。”

    他下车又对杨戬一点头：“在下金蝉。”

    孙悟空的新男友？杨戬不是滋味，倒不是吃醋，而是惋惜又堂堂一个人即将葬送在孙悟空手里。

    面对彬彬有礼的“下一任受害者”，杨戬有些不自在：“木清源。”

    “木先生等悟空很久了吧，实在抱歉，我与悟空在外面跑了半天，没个人看店，怠慢客人了。”

    杨戬：“没事，也没多久。客人算不上，我只是找孙悟空……办点事。”

    孙悟空饶有兴致地看两个素不相识的人寒暄——这情节很微妙，有趣，有趣。

    金蝉转向孙悟空说：“悟空，还不快把客人迎进去。”

    “好。”孙悟空揽着金蝉的腰把人往楼上推，“你先上楼歇歇，我们在下边聊，一会儿就完事了。”

    送走金蝉，孙悟空收起那副“我们不熟”的样儿，亲亲热热地搂着杨戬坐到他的“宝座”上：“宝贝儿，好久不见啊。”

    杨戬被他触碰，糟糕的记忆无法不翻涌上来，很想推开他走人，却碍于即将到来的债务人身份不好甩脸色：“嗯，好久不见。”

    “找我什么事？车坏了？”孙悟空凑近杨戬的脸，“还是，想我了？”

    “我想找你……借点钱。”

    孙悟空瞬间收起亲热劲，哼道：“原来不是想我啊，只是想我的钱了。”

    杨戬不语。你这人渣有什么好想的？积累做噩梦素材吗？

    “好吧，我知道你不好意思承认我们分开后你偷偷地想我，想了无数次，只好用钱作借口来找我……”

    真大脸。

    杨戬反驳道：“我真的只是……”

    食指抵上嘴唇，堵住了之后的话语。

    “要多少？”

    杨戬心中掂量片刻，开口：“……两万。”够混两个月了。

    孙悟空翻过沙发背，在后头翻到个箱子，从里掏出一块“红砖”，抛给杨戬。

    杨戬接住“红砖”一看，赫然是一捆百元大钞。

    “五万，不用还了。”孙悟空摸着杨戬的后颈，有点遗憾似的说，“就当我补偿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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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戬被摸得起鸡皮疙瘩，自嘲道：“我还挺值钱。”

    孙悟空得寸进尺地捏捏后颈rou，突然凑过去亲杨戬的脸。杨戬连忙躲避。

    “你是无价之宝。”

    脸颊上短暂的温热触感和熟悉的深情语调让杨戬非常不舒服：“孙悟空，你有金蝉了，就别……”

    孙悟空：“不碍事儿。我和他没正式确定关系。”

    “可是我们分手了！”杨戬低吼道。

    孙悟空继续不说人话：“你吃醋了。看到我和金蝉在一起，你不痛快对不对？”

    “放屁！”杨戬忍不住爆了粗。

    的确，第一眼看到孙悟空和金蝉亲密无间状若情侣，杨戬膈应了一瞬，可是想想他们已经分手数月，再者孙悟空那个臭德行……杨戬对金蝉感到一丝惋惜，除此之外再无波澜。

    “杨戬，我对你还有感觉，我们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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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戬蓦地起身就走：“失陪了……谢谢你的钱。”他把钱砖揣进兜里，救急的钱，不能为了廉价的骨气说扔就扔。

    孙悟空不作挽留，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