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风执炬_第十九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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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 (第1/2页)

    脚步声凌乱嘈杂,连带着喧闹的人声一同千回百转地沿着石梯直灌地底。

    楚逐羲迷迷糊糊地自梦中醒来,方才将身子抽离墙角,抬眸便见两位身形颀长的同宗师兄从昏暗处踏出,满面严肃地先后入了地下室。

    二人皆是内门服饰,一袭雪色的锦衣华服穿戴整齐,便连发髻上都十分隆重的插起了金簪。

    当真是老熟人了。眼前二位正是那日架着他过来的,黎归剑座下其中之二的弟子,江惆与尚涟。

    至此地步,他竟还有闲心苦中作乐地想——这贪夫徇财的玩意儿倒是懂得有始有终的道理。

    江惆与尚涟几步上前,动作娴熟的解去了楚逐羲身上挂着的重重枷锁,却唯独留下了那枚锁在他颈脖之上、镌满了暗金咒文的玄铁环。

    甫一被他们二人凌空架起之时,他便觉出了几分不对劲——压在胳膊底下的一左一右两条臂膀竟是坚硬如铁棍般,不甚平整的骨骼恍若做工粗糙的狼牙棒,硌得他皮rou不住地发疼。

    不过是不见天日的被关了两个月余,他的身子还不至于变得如此脆弱不堪。

    楚逐羲心觉不妙,几乎是瞬间便想起了昨夜里囫囵吞下的药丸,方才思及却又立即将此想法抛之脑后,本能地不愿多想。

    他被推搡着向前,一步步地踏上参差不齐的石阶,直至眼前豁然开朗,冬日暖阳铺天盖地的席卷了足下的方寸天地,刺得他几乎睁不开双眼。

    也在这一瞬间,持续已久的喧闹人声戛然而止,四周鸦雀无声,恍若死去一般。

    澧州的冬是温柔的,就连拂起的风也极轻,甚至不能吹起他胸前的衣襟与发丝,然而落在面皮上却如刀割般刺痛。

    楚逐羲缓缓睁眸,却见大群大群的弟子围于屋前,里三层外三层的将此处裹了个严实。

    诡异的寂静只维持了须臾,随后人群中复又爆发出更为激烈的喧闹。

    自四面八方而来的尖锐声响仿佛细长的锥刺,不留情面地狠狠扎入双耳,激得颅内胀痛不堪。

    冰雪冷冽的气息沾染了血腥味,疯狂地灌入鼻腔中,如冰刃贯胸,刺得心口生疼。

    弟子们哄闹着纷纷让开位置,又抻长了脖子迫切地想瞧些热闹,便如此目送着二位师兄押着楚逐羲踏上青石板路渐行渐远。

    雪色惨白,似鹅毛般纷纷扬扬地落下,落在身上冷得刺骨,浸湿了胸襟也冷进了心底。

    这条路,楚逐羲认得,这是通往弑仙台的路。

    他的师尊,好像又骗了他。

    天色浑浊,浓稠得好似化不开一般,乌黑的厚重云层渐渐从天边铺张开来,又沉沉地压下,缓慢地融入了灰暗而模糊的地平线。

    汉白玉高台就矗立在青石路尽头,它肩扛黛蓝天幕,手托盘凤石柱,仿佛威严的审判者,静默地睥睨着阶下的芸芸众生。

    ——真不愧是景行师尊啊,还当真是无愧“含霜”二字!

    ——那可是十几年的情分哪!换做是我,怕是真的会舍不得的,好生无情。

    ——呸,不成大事!这有何舍不得?魔族就是魔族,最是暴戾恣睢,你这会子心疼他啊,过阵子怕是连尸体都不知被抛到哪儿去了罢!

    被雪渲成深红色的幡旄低啸着抱紧旗杆,身形已然在寒风中扭曲了,恍若青面鬼染血的獠牙。

    楚逐羲披着风雪缓步上前,足下薄雪被踏得嗤嗤乱响,他看不见道路两侧弟子们的脸,也不必看见他们的脸。

    行至汉白玉石阶前,他忽地振臂猛然挣开了钳制于他左右的江惆与尚涟二人,旋即趁着他们错愕之时一步踏上了石阶,又回首冷声道:“我有脚,我自己会走,就不劳烦二位师兄了。”

    江惆抬眸与尚涟对视一眼,随后利落地分散至楚逐羲后方,一左一右的堵去了退路,才悠悠道:“既然如此,师弟,请罢。”

    见着他们防备的模样,楚逐羲只是嘲讽一笑,他抬手拢紧了身上单薄的衣裳,随后迈足步步上行。

    愈是往上,风便愈大,直至登上最后一级台阶,他松散束着的发早已被风吹得凌乱不堪,而江惆与尚涟紧随身后,一丝不苟地将他送往玉台中心。

    弑仙台中央矗立着一根高耸石柱,凤凰展翅欲飞盘于其上,绚丽尾羽攀着合抱粗的柱身绕了数匝,又陷落于形似祥云的纹样之中,每一刀皆下得极重,极其刻意地劈凿出异于其他雕刻品的深邃凹槽,刻痕蜿蜒连绵直通下方约莫半指深浅的方池,池底亦雕凿有镇邪神兽的图样。

    如此道道通底的深刻雕槽,又有底部凿得极浅的小池,恶意几乎昭然若揭。

    此处平坦宽敞,足够容纳栖桐门大半弟子席地而坐,如今台上却只寥寥站了十人不到。

    高台之上,黎归剑一袭白金华服负手而立,身侧各坐着几位掌有话语权的栖桐长老。

    当目光触及台前,那人同样一袭白衣,静立于凤柱浅池旁。

    楚逐羲微微一怔,几乎是本能地张唇唤道:“……师尊。”

    容澜迎风而立,循声递来一眼,还未开口,便听得台上之人高声道:“你师尊顾惜以往情谊,不愿他人来做行刑者。”

    黎归剑目含怜悯,言语间尽是惋惜:“你到底是我们这些长辈看着长大的,吾自然也不好安排他人过来,便让你师尊来送你最后一程罢。”

    楚逐羲厌恶的别开眼,转而望向自己的师尊,却见他凝着自己脖子良久,舒展的眉亦逐渐皱起。

    他本能地抬手抚了抚自己的脖子,入手一片冰凉,正是先前江惆与尚涟特意留下的铁环。

    容澜说话了,声音轻飘飘的却足以让弑仙台上所有人听见:“是谁锁的,还不解开?”

    场上鸦雀无声。

    江惆与尚涟心虚地对视一眼,又悄悄望了望台上无动于衷的黎归剑,顿时心神一定,复又底气十足地昂首挺胸起来。

    容澜忽地笑起来,眼神犀利而冰冷的扫过台上或坐或站的众人,一字一句道:“就算楚逐羲堕了魔、入了邪道,他到底也做过我容澜的徒弟,你们留下这道锁是甚么意思?”

    “——是想羞辱他呢,”他瞥过不动声色的黎归剑,又望过那几位或年轻或苍老的栖桐长老,最终将目光落在了江惆、尚涟二人身上,“还是想羞辱我?”

    强大浑厚的灵力霎时铺张开来,连风雪与红旗都被震得偏离了方向。

    江惆、尚涟只觉一股奇重无比的力量忽然压上肩头,几乎要将他们二人迫得原地跪下。

    只听喀喇一声脆响,楚逐羲颈上的玄铁锁环应声而碎,旋即四分五裂的跌落在地,描于其上的暗金符文亦徒劳的闪动着终归于寂。

    “——是谁那么不懂事呢?”黎归剑缓缓垂下凝聚着灵力的五指,他面上含笑又微微垂眸望向立于盘凤石柱旁的四人,目光却是直直地勾上了自己的两位弟子,“江惆、尚涟?是你们二人私自做的决定吗?”

    二人闻言,冷汗霎时如雨下,膝头一软便噗通跪倒在地,便连护体的灵力也在慌神间彻底乱去,瞬间便被容澜展开的灵流压得弯下腰杆跪伏于地。

    “看来确是你们二人了。”黎归剑扬起唇角,眼神冰冷而威严,“你们可知自己的行为对宗门名声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所幸今日只是我栖桐门内部处理此事,倘若有外人在场,岂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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