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快乐 (第1/2页)

    天色渐晚，显得屋内更加透亮。贴着窗花的玻璃上布满了雾气，底部结成了冰晶，指腹覆上去，便是一路蜿蜒流淌。

    从这一路蜿蜒中向外看去，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冷寂又肃杀，似乎吞没囊括了一切事物。

    江赝拄着下巴看向窗外，我的视线追随着偏移，于是看到了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他眼底。

    今年雪下的格外晚，为数不多的几次他都拉着我坐在院子里看，每一次都是这副神情，宁静又祥和。

    我想，他其实也是喜欢这里的吧。

    可若他日回到家乡，这里的一切还能被记住吗？

    屋里烧了炕，此刻热气萦绕，无端冷意却爬上了我的身体，如同被埋入了深冬厚雪覆盖的草堆里，不见天日。

    “想什么呢，大过年的这么严肃，笑笑。”江赝抬手刮了下我的脸颊。

    “没什么。”我扯出了个笑容，不自然地站起身走到林业身旁，他正拿我手机玩游戏。

    “来了，这关怎么过啊，快点快点，啊要死了。”他把屏幕往我这推了推，我接过来给他救了个急，等到成功过关还给林业的时候，抬头一看，江赝已经不在屋里了。

    我匆忙弹射起步离开林业房间，差点直奔大门口，却在客厅里看到江赝跟在阿姨身后，手里拿着擀面杖和面盆，不禁松了口气。

    “正正，快别让小江帮忙了，你们小孩儿去玩呗，这孩子，咋说都不听。”阿姨笑着冲江赝摆手。

    “没事，正好跟您学个手艺。”江赝笑笑，挽起袖子像模像样地拿了面团。

    “姨，等会儿我。”我叹了口气，转身去厨房洗了个手，回来走到江赝旁边，“小学徒靠边站，别影响我们两个大厨。”

    “别啊，大厨过年传授点技艺呗，将来我们小学徒好混口饭吃。”江赝笑着给我腾了地方，接着我话说。

    “这俩小孩儿，”阿姨纵容地看着我俩：“沈正你也凑热闹，都说大过年的我来就行。”

    “没事姨，闲着也无聊，我真挺喜欢做这事的。”我揪了四分之一的面团递给江赝，“跟我照葫芦画瓢就行。”

    这话说的不假，除了生存的压力迫使我学习做饭这项技艺以外，对其本身的好感才是我能够坚持下来的原因。

    我总觉得做饭其实是一件很能让我情绪平稳的事情，专注于手头的事情，盯着刀起刀落，看着锅里沸腾的水和蒸腾而出热气，再到实现具象化的成果，这于我而言是一种享受。

    尤其是，能得到他人的许可与赞扬，这是额外的奖励。

    江赝前阵子在我手受伤的时候被我传授了点经验，总归有了些进步，这会儿一步步模仿着我，做得有模有样。

    “擀皮尽量薄厚适中，中间这块儿留个小包，看看这个。”我把我擀的饺子皮递给他做样品。

    “嗯，我试试。”他低着头擀了起来，前面废了俩，后面逐渐成型，最后已经薄厚均匀。

    “小江不愧是学霸，学啥都厉害，你看我家那个大懒蛋，还在房间窝着玩呢吧，他还好意思！”阿姨最后一句是冲着林业屋里喊出来的，几秒钟后林业唉声叹气地趿拉着鞋出来。

    “我cao，你们！”他哀嚎着从后面扑我俩，被我们成功躲开，“行吧，就我一个不孝子，你俩亲儿子。”

    “懒蛋，去接你爸，他在你爷家呢，顺便买点烟花，你们小孩晚上去放。”林姨踹了他一脚，推他穿衣服出门。

    “行吧。”林业临走前看了眼钟，冲我们喊了一声，“哎，八点零二了，快开电视！”

    “知道了。快去快回。”林姨擦了下手，转身开了电视。主持人国泰民安的声线从小小的屏幕里传了出来，在整个屋子里回荡，我们的动作不由得慢了些，不时偏头看上几眼。

    指尖一温，触碰到江赝的手指，他低着头笑了笑：“大厨，还没发现啊。”

    桌板上，他那丑饺子悄无声息地移了位，而我的则悄无声息地跑到了他那里。

    “幼稚。”我微微勾起嘴角，怎么可能没发现。

    他趁着阿姨被小品吸引了视线，勾了勾我的指尖：“怎么捏成这样的？你这个边边。”

    “妙手偶得，独家绝技，概不外传。”我笑着拎起他的丑饺子之一，“你这个，是烧麦吧？”

    “cao，教我。”他笑得将额头顶在我肩上，距离骤然过近。

    “……”我抬头看了眼阿姨，确认她还在专注于电视后迅速把手覆在江赝手上，带着他捏了起来，“这里别过来这一下，同理那边也是……”

    “哎，咱俩现在像不像……人鬼情未了？”

    “滚啊。”我没忍住乐了，“大过年的别鬼不鬼的。”

    他也跟着笑，声音比平时更加轻快，“陶艺我会，以后有机会教你。”

    “好啊。”我不留痕迹地看了他一眼，安静地移回了手，又捏了几个给他做示范。

    林业和林叔回来的时候我们已经包完了饺子，林姨去做其他的菜，我和江赝向叔叔问了好，他笑着把烟花袋子递给林业：“正好还没吃饭，你们几个小孩儿先去放花吧，我俩回来的时候隔壁已经放上了。”

    “走走走！”林业附和几句，拉着我俩就出了门。

    “哎！你们几个多穿点衣服！别走太远啊！”

    “知道了阿姨！”

    “知道了妈！”

    我从林业手里接过来一个袋往里一看：“叔没少买啊，这么多呢。”

    “我怂恿的，这不正赶上你俩来，多买点喜庆。”他拽着我俩加快了脚步。

    江赝语调明显染上了兴奋：“去哪啊，不在院里放？”

    “去田地那块呗，地方大，人又少，不用怕吓着狗和小孩。”

    “也是。”

    “靠好冷，快走！”

    不知道是谁先拉着谁开始跑的，等冷风愈来愈大地扑打在我们脸上时，脚步已经慢不下来了。

    鞭炮、烟花忽远忽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