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他带着不自知的青涩和懵懂，眼神是毫无保留的爱意（） (第1/2页)

    但是在梦里，他们没有继续嘀咕。

    牧云声梦到的，是他们分手的场景。

    梦里下了一场很大的雨，几乎淹没街道和雨伞。

    手边的鲜花呈现出凋零的颓势，乌黑腐朽正在以rou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只余留点点芬芳，消弭在潮湿的空气里。

    最浓烈的玫瑰，与最清淡的满天星，被一同裹挟在繁复的包装纸里。

    精致流畅的镂空纹路映衬在透明的纸张上，像是交织的树影。

    握着这束花的手白皙修长，淡色的青筋在薄薄的皮肤下蜿蜒。

    蓦地，带着炙热温度的透明液体打在了那上面——

    牧云声忽然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了。

    裴若炎的声音却那么清晰：

    ——我不喜欢你。

    ——你表现得太差劲了。

    ——是时候要分手了。

    牧云声不懂花，他始终送玫瑰给裴若炎，是因为他觉得裴若炎很像《小王子》里的玫瑰。

    矜贵艳丽，需要呵护和细心宠爱。

    小时候mama总告诉他，如果他找到了自己的玫瑰，一定要多一点耐心和包容，男孩子嘛，吃一点亏没事的……

    要好好学会爱啊。

    所以mama，我还是没学会怎么去爱他。

    仿佛填不满的空洞，仿佛缺角的碎片。

    某一刻也许他们曾无限接近，但种种差错最终使他们渐行渐远。

    ——还是来到了这一步。

    牧云声松开手里的花，送不出去，也收不回来。

    他勉强维持礼貌的笑容，即便世界在他眼前已经开始模糊。

    他跟裴若炎说：

    抱歉，是我没有做好一个恋人该做的。

    祝你找到更好的人，Ruzen。

    ——其实他也有一个小秘密。

    他喜欢叫裴若炎Ruzen。

    听上去像是小名，很亲近。

    而裴若炎小时候的照片他见过一次，很可爱。

    小Ruzen像是城堡里的小公主，娇滴滴地捧着玫瑰，等待他的小王子。

    可惜小王子不是牧云声。

    他只是一个在感情上笨笨的，蹑手蹑脚的普通人。

    牧云声从窒息的梦境里醒来，天光大好，阳光入屋。

    裴若炎拥着他，脸埋在他的怀里，睡得香甜。

    刹那间，所有淹没的情绪如同潮水般退去，牧云声眼眶发烫，心里也跟着下了一场大雨。

    他忽然抱紧了裴若炎，力道大到让后者发出抗议的哼哼声。

    却没有推开。

    只是半睡半醒地嘟囔：

    “想勒死我还是怎么的，抱那么紧……”

    从牧云声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一个毛茸茸的脑袋，趴在他的胸膛上。

    裴若炎习惯在他怀里撒娇，无论什么时候都一样。

    牧云声松了力道，笑了笑。

    他轻声说：

    “Ruzen，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小时候我听mama讲《小王子》的故事……”

    他想。

    即便是到最后一刻。

    他也要好好爱裴若炎。

    ……

    十月凉秋，迎来了国庆长假。

    不算漫长的自驾游将他们带到了一座长满红枫的山脚下。

    微风拂过，一山林的枫叶扑簌簌的，像是藏匿在云间，风间，世间的无数只小精灵。

    对于裴若炎能同意来爬山这件事，牧云声挺惊讶的。

    裴若炎年轻气盛，活泼好动，赛车，马术，冲浪，样样都爱，一刻停不下来。

    爬山这类慢节奏，且对于大多数年轻人来说稍稍枯燥的活动，显然难以吸引好动的裴若炎。

    他们一人背了一个很轻的背包，只装了一些面包和水，以及应急用品。

    大概下午一点的时候从山脚出发，沿着蜿蜒的山路，穿越火一样烧灼的枫叶。

    枫叶的颜色偏橙，偏橘，都比不上裴若炎的金发，像麦田，像海洋，像洒进玻璃瓶里的金砂，像悬挂在牧云声心尖尖上的小金钩。

    晶莹的细汗扑在了那截象牙白色的后脖颈上，从不羁的狼尾末端蔓延。

    裴若炎走在前头，双手插兜，模样又酷又拽。

    牧云声跟在后头，静静地注视着他。

    裴若炎踢了踢脚边的小石子，说：“天挺热的。”

    牧云声答：“嗯，快三十度。”

    裴若炎哼了一声：“我都出汗了。”

    牧云声盯着那毛茸茸的后脑勺，心想Ruzen的头发又翘起来的，但还是不要告诉他了，不然他又要翻出镜子照个半天，万一踩空了怎么办……

    眼前高大的身影忽然扭扭捏捏了几下。

    裴若炎又说：“头发都黏住了……不舒服……”

    身后的脚步声停了。

    裴若炎回头。

    距离他三步台阶的青年一身清俊，温柔得仿佛要跟两边的红枫融在一块，连眼尾的弧线都是柔和的。

    他像是镜花水月，又像是一捧手心里的湖泊。

    他带着不自知的青涩和懵懂，眼神是毫无保留的爱意。

    一如当年。

    牧云声抬手，白皙修长的手指在裴若炎的发间穿梭，替他挽发。

    是一条草莓皮筋。

    裴若炎最喜欢的那一条。

    这里的人实在是太少了，裴若炎想。

    不然怎么会那么安静，时间又那么慢，风又那么轻。

    就像是，全世界都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像是，在私奔。

    登上山顶的时候，日将落。

    大地毫无意外地被一寸寸染成了金色，山林也一头栽进了更为热烈的橙与橘。

    云是遨游的天上鱼，恣意地袒露着烂漫的色彩。

    色彩满到装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