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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第2/2页)
……” 保姆颠三倒四地说完,电话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他忽然说:“阿姨,你不要陪他恶作剧。” 辛词的心脏终于嘭嘭地炸起来,额上冒了几丝冷汗,他闭上眼。 “宋总,是我的错……”阿姨说到最后,年近半百的人又遇上这种事,已经有点哭腔了。 “我现在过来。” 他说完,挂了电话,似乎有些迷茫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出口在哪,机械性地来到电梯口,按下按钮。 等待的短短十秒,辛词走上前,看见他的手在抖,脸色白的吓人。 “你要去哪?”辛词问。 宋庭声没有理他,眼睛死死地盯着跳动的楼层数字。 “你不能突然离开的。”辛词自顾自说话,“这个饭有多重要你不知道吗?” “叮——”电梯门打开,宋庭声沉默着就要进去,被辛词一手拦住。 “你现在回去,先把饭吃完行吗?”辛词哀求道。 “滚。” 宋庭声道,就二话不说推开了他的手臂。 辛词瞬间僵住,红着眼,看着电梯门慢慢关上,宋庭声始终没分他一个眼神。 辛词从富丽堂皇的电梯门里看见了自己的脸,恨的,悲的,痛苦的,不知道何时变成这幅模样。 他有些努力让自己笑出声,整张脸带动着变得更加难堪,同他的人生一样。 “没有心跳了。” “准备心肺复苏。” “......按压心律142,呼吸7,血氧65,血压还测不出来......” “双向波除颤,200焦。” 电击下来的一瞬间,浑身是血的的身体抖了一下,紧接着上呼吸机,肾上腺素慢慢推进去,心脏才终于给了一点反应。 监护仪上的红绿色数字不停闪烁,呼吸机的气流声,林琅对这些东西非常熟悉,感受着消毒水的气息,他又回到了那个梦里的长廊,身后仍然是mama的病房。 这次他被人拦在门口,听见里面有陌生男人的声音。 “你怎么回来了?” “治病。” “看得出来。”男人的声音带着戏谑,“你还是一样嘴硬,一眨眼,跟你都分别近二十年了。” 那男人穿着西装,很高大,林琅透过门口看着那人的背影,决不像他的父亲。 “我不喜欢叙旧,你还有事吗?”mama说,她的声音没有了平常的温柔。 “我只是看在从前的情分上,想帮帮你。” “不劳您费心了。” 男人沉默了半晌,便又笑道,那笑声极为虚假,“你儿子跟你一起来了?他今年几岁了。” “十六。”mama闭上眼。 男人点头,又可惜道:“这是教育部副局的电话,你这病治得久,孩子要上学就打电话问问吧。” mama没说话,名片轻飘飘地落在病床上。 那男人看起来没什么时间,站了一会儿就准备离开,离开之前他问:“那孩子叫什么?” “妈!”林琅喊道。 1 mama扭头惊讶得看向他,朝他安抚地笑笑,回:“姓林。” 男人没再说话,他戴着眼镜,目不斜视地离开了病房。 林琅跟男人擦肩而过时,侧脸也没看清,他毫不在意,门口到病床的距离只有十步,他走到一半mama就问:“琅琅,你要留在这里吗?” 他点头,他当然要留在这里陪mama治病。 在他点头的一瞬间,他就被拉出了这个病房,回到长廊里,另一头是看不见的黑暗,另一头闪耀着白光。 他朝白光那边走去,光越亮,他就在光中看见了好多的人,有些连脸也看不清了。 剩下幼时骗钱离开的父亲,戏剧舞台上甘作配角的母亲,青春时抱着花跟他告白的陈望京,和总是油嘴滑舌的李雅美。 一切都放着倍数的过完一次,直到两年后他mama离开,在那一年里,梦里他终于认识了宋庭声。 宋庭声越走越快,最后几乎用跑的上了车后,已然忘了自己喝过几壶白酒,他的脑袋里一片空白,只能按照肌rou记忆发动车子。 大雨的夜晚下,车流也不那么密集,有序流动的马路上只有一辆掠影样的黑车,不要命的穿梭在其中。 1 在北京市区,时速达到一百五十码,不少人连尾巴都没看清,才后知后觉得报警投诉。 宋庭声仍踩下油门,速度还在往上跑,抓着方向盘的手关节发白,样子好似魔怔了一样,不断念着林琅的名字。 三十年来,第一次觉得这条路有这么长、这么黑。 到了医院门口,车还没停稳,宋庭声下来时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扶着车门缓了几秒钟,便直冲急诊楼。 见到浑身湿透的阿姨,衣服上还沾着林琅的血,他才知道到底有多严重,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都恍惚了。 林琅送过来的时候正处于休克状态,浑身血崩,已经进了抢救室,与他仅仅隔着一扇门,却生死不明。 宋庭声强撑着精神打完电话,找尽了关系,一拨一拨的专家换进去,一箱一箱的血包运进去,医院血库就要见空。 最后他站在灯光如昼的急诊门口,失了魂一样,盯着那扇门,唯独自己不敢进去。 “你为什么不在他身边……” 宋庭声忽然说,声音不大,阿姨听得不清,还是把错揽了过来。 1 阿姨已经做好了挨骂或者被辞退的准备,却看见眼前背对着她的男人,抬手重重地给了他自己一巴掌。 声音清脆,想必是下了十分力气。 阿姨吓得一跳,一时说不出作何安慰的话。 宋庭声才想起有这么个人,只让阿姨先离开,留下自己面无表情地坐在椅子上,空荡的长廊变得寂静而恐怖。 宋庭声坐了非常久,久到对时间已经失去了概念。 抢救室的灯一直亮到了夜半,整整六个小时。 杨之妤到医院时,看见这样一个宋庭声,也愣了半天。 她在宋庭声身旁坐下,静静地坐了十分钟后,分诊护士拿着一张表来问:“伤者林琅的亲属在吗?” 宋庭声倏地站起身,目光悲怆,连说话的力气也没了。 护士对上那双通红的布满血丝的眼睛,轻声道:“现在伤者暂时抢救过来了,但是伤势过重,腹中胎儿的心跳已经停止了。 1 “防止病人之后出现并发症状,引产手术会安排在三天内,如果病人这期间醒不过来,这边需要您签字了解一下情况。” 痛苦总是如窗外大雨磅礴不止。 宋庭声抖着手在协议书上写下名字,漂亮的行书写得扭扭曲曲,勉强能认出个字形。 护士拿着纸表远去。 在极度痛苦的情况下,宋庭声并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平常一贯冷静的思绪终于全面崩盘,他浑身抽去了力气,对着抢救室门口直直地倒了下来。 杨之妤目呲欲裂,冲过去扶住他,宋庭声的身体冷得像块冰,最后跪在地上,犹如丧家之犬,毫无形象可言。 她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儿子,有这般狼狈的模样。 宋庭声捂着脸痛哭,问:“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不知道是问杨之妤,还是在问这个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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