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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机降落于卑尔根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午夜，正在下小雨，在四周透明的玻璃外，依稀能看见天空中不明亮的光。

    在夏季来这里旅游的人并不多，辛词跟着他一路走出空荡的航站楼，看见室外的雨，午夜的天光。

    辛词扭头看向宋庭声，伞下的神情平淡，细细的雨丝落在他眼睛里，反射出来的世界也忽明忽暗。

    沉默等待的这两分钟里，时间在这座城市时，终于失去了概念。

    上车后，司机用带着口音的英语向他们问好，又问他们来自哪里，宋庭声都礼貌而疏离地一一作答。

    到达市区的酒店后，宋庭声拿着他们的护照签证开了两间房，前台忽然对他说了句挪威语，辛词一愣，听不懂。

    宋庭声便说：“她想让你开心一点。”

    辛词鼻子一热，点头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宋庭声叹了一口气，“好好休息，相机手机都充满电，明天坐车会很累。”

    辛词久未发声的嗓子有些哑，张了下嘴，最终仍是点头。

    他跟着宋庭声上楼，看他总是从容不迫地准备好一切，把电源适配器和摄像机、零食衣物现金都找好了拿给他，才好似放心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辛词洗过澡，在房间里坐到了凌晨五点才睡得着，雨停之后，窗外的天空也更亮了些。

    这里信号非常差，有时候电话都接收不进来。

    在卑尔根停留了一天，辛词终于看见了弗罗伊恩山的森林，他拍过照，小时候觉得书里的直子很可怜，读第二次时又觉得完全都是渡边的错，某一天翻到1，才明白直子才是那个最冷漠的人。

    “为什么不签字？”宋庭声问，出发前一天，他把那无数份协议都原封不动退了回去。

    “我从来都不需要这些，也不想让自己觉得我们就这样两清了。”辛词道。

    宋庭声没再说话。

    两人在湖边坐了许久。

    第二天宋庭声租了辆高性能的SUV，从南自驾到北部，他们要走过几乎两千多公里的路程，十几个日夜。

    或许到时候，宋庭声就不再执着于曾经不值一提的风景。

    挪威的夏季，需要穿过高耸的峡湾，大片的绿色，在艳阳高照的下午到达了下一站Voss小镇，宋庭声将车停在镇子外，跟辛词慢步走进这一片如梦似幻的童话般的地方。

    在这里没有任何商业化的痕迹，剩下湖边彩色的小矮房子，辛词架好画具，他看见那如镜子般蔚蓝的湖面。

    他花了半分钟起草这一片无法形容的美景。

    宋庭声没有打扰他，站在远处，嘴里含着没点燃的烟。

    这里许久才迎来了日落。

    他们在Voss停留了一天，第四天到达了弗洛姆的艾于兰峡湾，四周坐落着巍峨的山峦，在雨后更显神秘，有着挪威最原始宏伟的自然景观。

    又花了三天的时间，用来走过南部的城市，经过大西洋公路，咸湿的海风灌进车内，从无边界的天空，看见了晚上十一点的日落，粉红色晚霞映在彼此身上，也倒映在海里，长长的道路中，终于只剩下他们。

    第十天，来到了挪威北部的特罗姆瑟，也是这趟旅程的最后一站，在这里停留四天后，飞机会再次降落，接他们离开。

    他们在Nordis吃过饭，看见窗外的海，和桥对面的雪峰山脉，还有着未消融的雪。

    这十个日夜颠倒成一天，终于天彻底黑下去，等来了极昼大爆发，青色的极光飘在他们脸上。

    宋庭声静静地陪在他身边，辛词跟他对视了一会儿，忽然就很想哭，宋庭声平静到如同一座木雕的神像，心脏从始至终没有为他跳动过一次。

    辛词强撑着情绪，请求路人为他们拍一张合照。

    他靠着对方，尽管想表现得更亲密些，宋庭声直视着镜头，始终挂着疏离的笑容。

    第十二天，宋庭声帮他去买早餐，他拿着宋庭声的手机，把这张合照发在了朋友圈里，圈圈转了很久才显示成功。

    不久他就看见林琅的来电，顺手点了拒接。

    宋庭声带着一身风开门，辛词看着他，想起那年老胡同巷口的初遇，让他如何能够忘记。

    吃过早餐后，才知道宋庭声包了轮渡，带他前往罗弗敦追鲸，打算留下一个体面些的回忆。

    十来天的种种，辛词终于知道林琅当初为什么说他会哄人开心了，宋庭声的情绪并不是冷漠，相反心思细腻，其实骨子里是个很浪漫的男人，大概遗传了他那位沉默寡言的父亲。

    如果没有遇到林琅，即使也没有他，应该早早就结了婚，而且会过得很幸福。

    走过白沙滩上轮渡，出了海，身后连绵的山峰蔓延到天际，在日不落的夏季，追寻茫茫大海中鲸鱼的身影。

    出海才半个小时，他就听见船长的呼唤，在他右侧方，有一片鲸群在洄游。

    辛词愣愣地盯着黑色的鳍角不断消失出现。

    再之后又听见座头鲸的回声，船长笑着打趣说虎鲸大概在逃命，辛词也跟着笑，看着不远处的庞然大物猛然翻出海面，天地间布满了浪花。

    辛词抱着膝盖，即使冷得发抖，也固执地坐在甲板上看了很久。

    直到宋庭声前来提醒他该返程了，他才如梦初醒。

    宋庭声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说：“就到这了，好吗？”

    辛词一边哭一边摇头，说自己接受不了，他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条项链，上面挂着枚戒指。

    宋庭声一愣，语气竟有些乱：“你怎么拿着这个。”

    “你该说再见的人不是我，是他才对。”辛词说。

    “小词，还给我。”宋庭声道，根本没将他的话听进去。

    辛词泪眼模糊地看着他，男人的视线始终放在戒指上，他从没见过宋庭声何时这么看重过一样东西。

    可他却觉得有如烫手山芋，辛词一咬牙，甩手扔下了海。

    宋庭声呼吸一停，几乎是瞬间的事情，他就从甲板上跳了下去，这一切在辛词眼里都变成了慢动作。

    他吓得失声，伸手要去抓宋庭声，却连衣角都没碰到。

    船上顿时一片sao乱，救生员纷纷下海救人，连鲸群都被惊跑不少。

    宋庭声浑身湿透，尽管在夏季，北冰洋的海水依旧冰冷刺骨，工作人员脱去了他沉重的外衣，给他披上厚厚的的毛毯，他站在不远处，裸露的皮肤全都失去了血色，在阳光下，高大的身影在这时竟有些脆弱，宋庭声的表情非常苍白。

    他踉跄地走到宋庭声面前，几乎要跪下了。

    见宋庭声并不想理他，辛词才后怕地展开手心，戒指仍躺在那里，项链却不见了影子。

    宋庭声闭了一下眼，感情上的种种实在让他心力交瘁，他弯腰拿走了戒指，却没有任何怪罪的意思，说：“谢谢。”

    下船舱之前，宋庭声把那块玉观音摘掉了还给他，又说：“对不起。”

    “那些钱你不要，你父亲也会要的。”

    辛词握着冷冰冰的玉，看着他的背影离去，明白在宋庭声心里，他们终于两清了。

    落水回到酒店之后，宋庭声才发现手机也掉进海里了。

    他联系不上林琅，当晚就订了回北京的机票，中途还转了一次机，原本就受凉的身体因为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