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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瑞在周六的时候坐高铁去了B市，参加了一个熟人的画展。

    画展办得很有格调，入场也很有仪式感，人很多，穿得都比较正式，时瑞今天也打了领带，以一种学习的严肃的姿态把画展上的画一幅一幅看了过去。

    在他的印象里他的这个熟人很擅长利用色彩来表达各种情绪，他的毕业作品也是如此，但是令时瑞惊讶的是，他居然在会展的中央看到了一副完全黑白的画。这幅画很大，被挂在场地最中央的墙上，远远地看这幅画上面好像有一些抽象的蝴蝶停在含苞欲放的花朵上，但是走近了看却好像能够看到两个在接吻的男孩，再仔细一看，又好像能够看到两个背对着背的男人。

    这幅画的名字叫《我和他》。

    时瑞不由得驻足，抬起头仔细地看它，隐隐想到了什么，心中涌起了万般情绪，却又觉得模糊，抓不到情绪的重点，他也不知道这幅画想要表达什么，他自己又想要说点什么。

    就在他沉思的时候，一个人走到了他的身后，静静地看了他一会，然后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含着笑意问道：“你喜欢这幅画吗？”

    时瑞下意识回过头，见到身后的人的时候惊了一下，他没有想到自己真的会在这里见到申韫。

    他还是从前的那副模样，留着及肩的头发，上学的时候不喜欢梳头，现在却把头发整理得一丝不苟，颇有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样了。

    “你喜欢这幅画吗？”申韫又问了一遍，走到他的身边，也抬起头看向墙上的画。

    时瑞回答道：“也没有，就是......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详细说说？”

    “像是在纪念着什么......”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这么敏锐。”申韫用赞赏的目光看着他，问道：“你最近几年有什么新的作品吗？有参展的打算吗？”

    “作品倒有，不过都是给公司画的，反正，我学美术就是为了挣口饭吃。”

    “人各有志，过得好就行。”申韫改口说道，“你要是喜欢这幅画，我可以送给你。”

    “这么值钱的画送给我？”时瑞笑了，“这画到我手里就是砸了，还是算了吧。”

    申韫不赞同地说道：“怎么会？事到如今我依然认为你是最懂我的画的人。”他叹了口气，笑容中带上了一些悲伤和惋惜，“我还记得当年我们一起在画室里画画的场景，明明你学的东西跟我的完全不一样，却总能够一眼就看出来我想要的是什么，这些年我很难再遇到一个懂我的人了。”

    时瑞沉默了。

    他也叹了口气，说道：“过去的事情就不用再提了，我不喜欢怀旧。”

    申韫突然看向他，有些冲动地问道：“那你为什么要来看我的画展？”

    “如果不是为了我，你为什么要来这里？顺路吗？还是凑巧？你是一个人来的吧？”

    他这种咄咄逼人的语气让时瑞更加沉默了。

    见他不说话，申韫一下子就怒了，他拉住时瑞的手，强压着怒气说道：“你跟我来，我想和你聊一聊。”

    时瑞张了张嘴，刚想说点什么，又意识到地点不合适，到底还是没说话，跟着他走到了二楼阳台的角落里。

    申韫低头看着他，不自觉地伸出手想要抚摸他的眼睛，时瑞偏过头，躲了一下。

    他缩了缩手指，眼中带着些落寞，固执地问道：“你来参加这个画展，真的是来看画的吗？”

    “这是我回国后的第一场画展，你......真的不是来见我的吗？”

    时瑞摇了摇头，回答道：“我只是来看画的。”

    “......那你看着我的眼睛。”申韫放软了声音，“你刚刚也看到了吧？那副黑白的画，是我为你创作的——它属于你。”

    时瑞忍不住看向他，惊讶道：“那副画上的......是我？”

    “准确来讲，是我们两个人。”申韫说，“时瑞，当年我们分手不是因为感情出了问题，这一点你很清楚。我们只是因为忍受不了分别的痛苦才分手的，我在国外真的非常思念你，所以我创作了那副画——纪念我们轰轰烈烈却又无疾而终的爱情。”

    听到这些话，时瑞有些动容。他的思绪被拉回了过去，在阳光浸润的画室里，他和申韫的影子融合到了一起，申韫握着他的手耐心地教他怎么绘制油画，却又在他专心创作的时候干扰他，比如说突然亲他一口之类的。那时候他俩都是大学生，申韫是他的学长，两个人一见如故，很快就确定了关系，如胶似漆，形影不离。

    后来申韫要去国外深造，时瑞只想要尽快工作，并没有任何出国的想法。两个人之间终于有了裂痕，详谈之后他们都认为这段感情没有了继续的必要，于是就和平分手了。

    分手的时候时瑞其实挺淡定的，他觉得自己做了最合适的决定，但是奇怪的是，哪怕过了这么多年，他都会还会想起他们决定分手的那段谈话，甚至做梦的时候也会梦见申韫，哪怕面容已经模糊了，但是他仍旧很清楚，梦里的男人就是申韫。

    今天来参加画展，说实话时瑞也不知道自己是抱着怎样的一个心情来的。可能是无聊，可能是想看看老同学在事业上的成就，也可能是想再看看申韫，可是要说他是不是有什么额外的想法——那是绝对没有的。

    他现在对那段感情的定义就是【一段令人惋惜的初恋】，之所以令人惋惜，就是因为他和他之间的感情注定无疾而终，再无复合的可能性。

    为什么注定无疾而终？

    因为时瑞不喜欢吃回头草。

    很多时候他都觉得感情是很麻烦的一件事情，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他觉得自己好像没有办法永远对同一件事物保持热忱，除了钱。就像申韫，他确确实实爱了他两年，分手的时候却连一滴眼泪也没流，也不觉得有多痛心，更多的反而是遗憾。

    包括谢书答在内他有过不少床伴，都只维持了一段时间就分开了，所以后来他就不怎么喜欢玩了，开始把生活的重心转移到工作上。

    “你在想什么？”申韫问道，“你也还记得我们曾经快乐的时光吗？”

    时瑞老实地回答道：“不太记得了，脑子里只有几个片段。”

    “......毕竟都过去好几年了，你不记得，我却还记得。”申韫有些怨念地看着他，“我还记得你最喜欢吃B市的海鲜，我特意去看了，以前我们最常去的那家小店还开着，味道也跟从前一模一样，晚上我们一起去那里吃饭吧，你觉得怎么样？”

    “我......”时瑞有点想要拒绝，但是又有点馋海鲜，他想了想，最终还是向美食屈服了，“好吧。”他点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