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脆弱 (第1/2页)

    易安最近时常失眠。睡不着，恶梦连连。她感觉有一部分的她崩解了，时常感到恍惚，不记得自己去了哪里，做了什麽，有一回许yAn出门，她在家里要煮面吃，水烧着烧着却忘了，差点把厨房给烧了。她觉得自己像失智的老人。

    她没办法睡着，一睡着就梦见陈允希的脸，不停地掐着她脖子让她去Si，她想起有一种说法，如果你在梦里真的Si掉了，现实里就醒不来了。记得她曾经做过一个梦，梦里面有另一个她拿刀剖开自己，把五脏六腑通通掏出来，血淋淋地堆在地上，像恶趣味的假玩具，然後那个杀Si她的人又把那些内脏缝进自己身T里，从此变成一个新的人。说不定易安一直都被困在梦里，自从那个被掏出内脏而Si的梦境之後，她就再也没有醒来过，只是梦境里飘荡的鬼，经历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幻想。

    除了陈允希，有时候她会梦见张晚星，易安时常分不清两者的脸，在她看来，她们都是同一种人。

    还有很多次，易安梦到徐越泽。徐越泽不停的往她的嘴里灌酒，红sE的酒，像血一样猩红的酒，那些酒通通灌进她身T里，她像一颗红sE的气球膨胀了起来，漂浮在红sE的海里。海一开始有酒的香味，葡萄的、莓果的、巧克力的、黑胡椒的、飘着飘着，那些气味就变了，跟它的颜sE一样变成血的味道，浓郁的、腥臭的、作呕的、易安扶着胃吐，徐越泽捏着她的T做。等好不容易醒来，冷汗涔涔，觉得她在梦里的灵魂已经Si透了。

    唯一的一次她梦见许yAn。她躺在一个玻璃棺材里，许yAn在她的身边，手隔着冷y的棺材试图抚m0她的脸。易安不断拍打着玻璃，试图出去却无法。四周很暗，只有许yAn身上发出温暖的yAn光。易安看着许yAn，许yAn在对她微笑，笑容却有些悲伤。黑暗来的措手不及，周围的Y影像实T化一样的长出许多双手，无数只手拉住许yAn，把他一点一点地脱离易安身边。「不！」易安大吼，双手猛烈的拍打着玻璃，「不！许yAn！」她竭力嘶喊。许yAn脸上的笑不变，像是刻上去的，却越来越模糊了。「不……」，他被拖走了，被黑暗吞噬，仅留下易安一个人面对无边的黑暗。她在棺材里泪流满面，喃喃低语：「我的yAn光……」

    醒来的时候发现枕头ShSh的，留了一圈的泪。许yAn在她身边，yAn光洒在他的睡颜上，轮廓g勒出浅浅的Y影。易安看着许yAn，总觉得他的神情也有些悲伤，跟梦里一样。易安m0m0自己cHa0Sh的脸，她到底为了什麽而哭？为了许yAn？还是为了失去的yAn光？

    黑暗里易安又再一次醒了过来。她厌恶睡着，也厌恶苏醒，睡睡醒醒的就好像她不断的经历生Si轮回，无论是现实还是梦境都不得解脱。她瞪着空虚，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的轮廓，房间的窗帘没拉，蒙蒙的月光铺在床上。易安从床上坐起身，一旁的许yAn是仰躺的，脸微微侧向她这边。月光轻纱似的罩在许yAn脸上，使他的原本分明的轮廓变得模糊，眉毛的一捺从颜T变成欧T，睫毛覆下来，投S出疏疏的Y影，鼻梁是突起的小山，山势舒缓，半张脸埋在Y影里，整个人影影绰绰的，镀着一层柔柔的银光。易安在月sE下注视着他的脸，好像这整个房间cH0U离了现实世界，是一个完美的乌托邦，却也是一个不存在的乌托邦。这种美好本身就是一种悲剧，必然走向毁灭与Si亡。

    许yAn皱皱眉，突然睁开眼，两人措手不及的对视了。目光交会的刹那，易安觉得他们两个像被诅咒束缚在房间里的鬼，悠悠荡荡了千年之後遇见了彼此，四目相交的一瞬彷佛忘记了所有，没有世界，没有时空，以至於回神的时候怀疑刚才的那瞬间是不是真的。

    「怎麽了？」许yAn轻声问道。声音像月光化成的水。

    易安摇摇头：「我吵到你了？」

    「没有。」

    许yAn伸出手，把易安拉进怀里，手轻轻地抚着她的发，像在哄小孩睡觉一样。易安把脸埋进他的x膛，以为这样就可以躲避追杀而来的噩梦。

    「最近怎麽了？你好像都睡不太好。」

    「我是不是都吵到你了？」易安就是这样，有别人对她好的时候是不会开心的，总觉得是不是自己给别人造成了困扰。

    「安安，你有没有吵到我都没关系，你睡不好才有关系。」许yAn叹气道。她又是这样，总是太客气了，小心翼翼地好像他们不是交往多年的情侣。许yAn搂着她，时常觉得他们的关系像漂浮的泡泡，有一种空虚之感。

    易安想抱歉，张口的时候才想到许yAn一向不喜欢她说抱歉。许yAn总是想要她活得快乐一点，活得恣意一点。但快乐对她来说太渺茫了。快乐的时候觉得奢侈，好像下一秒就要掉进地狱了。

    「我就是最近常常睡不着。」易安沉默了半晌，闷闷的道。

    「是不是这一两个月压力太大了？」许yAn推测道。他也只能这样想，压力大，多好的原因，所有易安经历的一切都可以归结到这上面，她的痛苦焦虑、混乱挣扎，被抛弃的孤独自卑，都可以轻飘飘的压在这三个字上，被简化的轻而易举。

    「可能吧，子琪老打电话问我的第二本书。」易安随口道。

    「你跟她说你要再花点时间想想，叫她别g扰你。」

    「我之前寄过几种版本的大钢，他们似乎都不太满意。」

    「别理他们。」许yAn轻吻她的发：「你写的都好。」

    「少来，你又没看过。」

    「不用看就知道很好了。」

    易安微笑道：「你又知道了，你去当编辑算了。」

    「是真的。」许yAn从她的发吻到她的颈上：「《予以晨曦》就很好啊，你随便写都好。」

    易安听见《予以晨曦》愣了一下，陈允希掐着她脖子的触感变的真实，她有些发抖，往许yAn怀里钻了钻。

    「怎麽了？会冷吗？」许yAn贴心的帮她拉了拉被子，但那GU冷是从骨随里透出来的，盖再多被子也没有用。

    「没事。」易安顿了一下，鼓起勇气似的道：「你觉得《予以晨曦》哪里好。」

    「嗯……剧情蛮能引起共鸣的，角sE也写得很好。其他的我也不会说，反正我觉得整篇都很bAng。」

    「那你喜欢哪个角sE啊？」

    「陈允希吧，我可没徐越泽那麽特立独行。」许yAn笑道。

    易安躺在他怀里，目光所及是许yAn黑sE的睡衣，於是她闭眼是黑暗，睁眼也是黑暗，她像只飞蛾在黑暗中茫茫无绪，没有光明让她扑火而Si。其实她心底深处早就知道答案了，她只是不敢问，不敢面对。骗自己是件复杂而伟大的工程，稍有差错便会被扑面砸来的答案压Si。而她现在就被压Si了。

    「噢。」她的声音被压得扁扁的，被陈允希的好压Si了：「我也是呢。」

    不知道为什麽，易安有一种解脱的感觉，她终於知道挣扎是没有用的。从前她是四处窜逃的兔子，在惶恐不安中挣扎求生，现在她是被扒了皮的兔子，知道再也没有存活的可能，乾乾脆脆的Si了。

    许yAn自从知道易安最近压力大之後，就时不时的拉她出门晃晃，坚信出门走走放松心情的传统疗法。还打电话给子琪，请她多给易安一点时间和空间，害得易安哭笑不得，子琪已经对她很好了。这两个月以来，许yAn一下拉她逛街，一下说爬山，一下带她去看海，隔三差五的就出去玩一次，易安深深感到了自由业者的好处。

    这天晚上许yAn又拉着她去看电影，看一部动人心弦的Ai情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