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1/1页)

    ???????又是一年秋天。秋天不是我的季节，可惜夏天已经过去。一场秋雨一场寒，小雨细绵如丝，我一个人在湖边散步，心情并不苦闷。

    ???????往回赶的时候，看到走廊一片漆黑。尾灯散下的光坠在地上，让我想起闪灵里那个经典的画面，打印机咔哒咔哒打着字，灯极其明亮，却让人觉得闪烁不定。伞握在手里很沉，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经过房间出来的一大群人之后，忽然有种异样的错觉。这些人全都死了，闻不到活着的气息。脉象和呼吸都是消失的，吵吵嚷嚷的脚步声从楼梯口传来，我觉得安静极了。

    ???????昨晚睡得很沉，一觉醒来，便觉秋意微凉，梦中的我们回了粤地，住的楼层极高。17，19，20层。从高楼往下看，行人如同蚂蚁。我扛着行李，琢磨怎么搬上去。一看，有个电梯，嗨哟，帮大忙了。哪成想有个男人佝偻着身子，蹲在按键下方的角落。又来了，该不会只有我能看见吧……

    ???????这么想着的时候，我忍不住笑出声。这时候要是有只大狗冲出来，蹲着的人能吓得魂都飞了。这下可算是激怒男人了，开始对着我喃喃自语。我没叼他一下，按下19楼的按钮回家。

    ???????回家之后，看到连遥岔开腿坐沙发上大爷似的，说他想吃楼下的小笼包。我一寻思，这得六点半开张啊，回答说行啊，那我们订个六点半闹钟起来，下去吃早饭，还有你想吃的虾饺，小笼包可以另买份海带拌着吃，吃完继续睡呗。连遥马上摇头说不行，早上起来也太累了。我说那不行，我会给你买的。

    ???????说完便醒了。梦中的我不假思索，丝毫不考虑起个大早的严重后果，早起两分钟，昏迷一整天。难得我们没有争吵，心平气和地旅行，想想觉得能说得通，天天大吃大喝，没有别人打扰，还能住空旷的公寓，换谁都爽。?

    ???????想着想着，感觉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妈的，有机会还是得再回去吃趟下午茶啊，虾仁生煎就得配椰奶冰粉，再来份小馄饨和酥rou，能给我美晕过去。

    ???????人常被梦境所困扰，故而对梦作了一系列的研究。我这些年作游方道士，有时候也给人解解梦。梦就是梦，有的时候，梦会成为攻击你的利器，当你想多逃避一会儿生活睡个好觉的时候，他们就要来梦里捣乱了。我看，梦说不准是另外一种可能性。人们觉得生活无趣，梦中也是无趣的，梦中的我和连遥没有吵架，现实的我们早就分道扬镳，不能说这种可能性不存在，我认为它可以存在，但是不在这个世界线上。

    ???????世界只是一个梦。人人都会做梦。他们想醒便醒，想睡便睡。浑浑噩噩间，一梦五十年，然后两腿一撒，翘辫子咯。

    ????????小众派信徒认为，世界乃是外神原初混沌之神的一个梦，当祂醒来时，世界便会破灭。我不担心破灭不破灭的，现实生活也是一种做梦，只是人们不愿意相信，戏梦人生一场罢了。多少人不如意，还想着来生转世再受苦。我可不情愿，已经够倒霉的了，依我看，要是有来生，这来生就是现在。上辈子不见得多开心，这辈子还要骗自己福报在来世，未免太可怜吧。

    ???????什么都没干，晃悠到现在。我脑袋一歪随时都能睡过去，掏本故事集解闷。

    ???????现代人能用电子设备蹲坑还是幸福，遥想我小时候，蹲个坑还是旱厕，时刻提防着掉坑里变成屎人。我哪遭得了这个罪，虽然听过很多变态杀手爱蹲在坑里窥阴的故事，但他们穿得再严实，也免不了沾到屎尿，这怎么能忍，想着想着就觉得更恶心了，简直快吐了，手里抓着的故事本本都翻黄了，也不敢松开手劲。这要是掉里面了……

    ???????俩狗在叫。旱厕里灯闷黄，看东西不清晰。我不怎么害怕待在里面。厕所虽臭，却不是城市鬼故事里最后一个马桶那样阴森。在旱厕里，人人都光着屁股，想阴森起来都难，惟有两眼相看尴尬一笑，谁也不盯谁。有时候太无聊，便钻研人的屁股。人的屁股不尽相同，虽说都是两瓣rou，形状，纹路，松紧程度不一样。我拿出观察猪rou的劲，悄悄地研究屁股尾，想象自己是一个专攻屁股手术的外科大夫。

    ???????厕前一颗大枣树，两条长毛大狗。粪虽臭，一点也不耽误枣子香，有时候摘下来就吃了，能品到灰尘味裹在舌尖。四点钟天蒙蒙亮，照院子里一躺看星星，老亮了，众多星星连在一起，那就是银河。在银河的摇篮里，我静静地躺在那，当然这是我的想象。

    ??????故事本子是特别有年代感的话本，我就这么说吧，这就属于你姥姥传给你外婆的那种故事本子，还是线装的，封皮是靛蓝色，外皮四个毛笔字:幽京遗录。表皮的油墨香很重，我有点上瘾地嗅了好几次。

    ????????话本第一页揉皱了很多，想来也是个不知经手几次的老古董了，纸张边角沾了蜡烛油，黏一起了，要分页有点难，只能撕开，作者序章那一页的墨水全晕开了，只能模糊看见作者名字有个梁字，这是我猜的，确实是看不清楚。这作者估摸着是民国时期的小公子，写东西有明显的留洋派风格，文章里又掺杂了不少古文，很是勤奋地写了许多难登大雅之堂的故事，读罢有种莫名的怀念之感，说来难解。看不懂的只当是垃圾，看得懂的当作金瓶梅来看，解闷呗。

    ??????他写得是一腔热血灌注春情，那叫一个俏啊。

    ?????我抓着本子靠在床头读，解下蚊帐点起柜子上的夜灯，氛围感嘛，要自己营造的。读着读着，我愈发兴致勃勃。

    ????????作者的配图是用墨水画的，一个男人坐在龙椅上，嘴唇似笑非笑，玩味非常，而跪在地上的人，虽低着头，脊背却有一种倔强的不羁。

    ??????短短几笔勾勒出神态和身形，靠这画就能知道，这小公子绝不会是等闲人家的小孩儿。必是从小练画，练出画魂，下笔灌注了心血。他要是死了，定是在一个众人都称可惜的青春年少的时候。吐出最后一口心血，死在他的画上了。

    ????

    ???????梁公子的第一个故事，讲的是一个将军与君王的故事，这二者始终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