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艇 (第2/2页)

戏外苏文的声音远没有念台词时的认真，偷懒似的，慵懒而随意。

    “你们在甲板上做什么？”何西子随口问道。

    韩嘉予道：“聊了聊戏。”

    何西子伸腿，把对面一直仰头的秦朗的膝盖轻轻一点，“怎么，看傻了？以后也买一艘去。”

    秦朗看向人，不好意思的笑道：“我可买不起。”

    “找人给你买呗。”何西子又看回韩嘉予，笑道：“嘉予，秦导对你这么好，以后红了，可不能把人家忘了。我可听说了啊，你在泳池溺水的时候，可是人家秦导救的你。”

    几人俱是面色一凝。

    当时韩嘉予特地拜托过他，不要声张此事，想必也是拜托过李雅钧的。这些天都无人问起，秦朗以为除了当时在场的人，便无人知晓了。何西子是怎么知道的？很快秦朗心中就有了猜想。

    叶涵皱眉，“溺水？我怎么不知道。”

    韩嘉予忙解释道：“是我让李总和秦朗别说的。没有大家想的那么严重，就是在泳池锻炼的时候，腿抽筋了，一会就好了。确实要感谢——”

    “韩嘉予，这可是大事！早知道这样，我就让替身演员上了，你要是在海里也抽筋了怎么办？这是人命关天的事情，你知道吗？”

    韩嘉予赔笑道：“我后来演习过很多次，确定没问题后，才主动要求不用替身的。”

    叶涵还想开口，被何西子笑着拦下，“好了。你男朋友也是不想你担心。教训他的话，回房间后你们小两口自己说，外人面前，给人留点面子。”

    李雅钧道：“这件事怪我。是我们酒店安保有疏漏，才会前后出了这么多事。”说着看向何西子，面上虽是笑着的，声量却明显高了些，“你消息怎么这么灵通？我还专门吩咐了他们，不准对外泄露消息。”

    何西子卖起了关子，“你猜啊。”

    秦朗没来由的松了口气。这个感觉又让他没来由的心烦意乱。他不自觉的想要拿起酒杯，却只握住了面前的空气——他这时才想起来，自己没有带酒上来。

    “想喝水还是喝酒？”李雅钧立即站起，走到房门口的吧台处，继续道：“这里都有。我刚才都忘了。”

    “酒吧。”秦朗说完，想起什么似的，又补充了一句，“再来一杯水，嘉予酒精过敏。”

    “好。”李雅钧短促的应了一声。

    韩嘉予站起来接过李雅钧的水杯，刚道了声谢，一直冷眼旁观的苏文冷不丁的开口道：“秦导要是喜欢这种地方，不嫌弃的话，下次去我的游艇上转转。我那的天窗比这里稍微大点。”

    入组一月有余，这是苏文第一次主动和他说话。

    秦朗按耐住想要起身和人握手道谢的冲动，连忙笑着点头说好。以苏文如今在圈内的地方，早已从被导演选择的乙方，变成了他选择合作对象的甲方。

    苏文这样祖师爷赏饭吃的长相和演技，几乎每一个导演都像期待新生的婴儿一样，好奇他能在自己的镜头下产生怎么样的化学反应。秦朗也不例外。

    不过在戏外，秦朗对苏文畏惧多过亲近。苏文从来参加任何综艺和晚会，拍戏之外除了狗仔偶尔偷拍到的照片，信息为零。随之而来的，除了神秘感还有距离感。尽管他并不是个难相处的人——起码在工作上是这样。

    没有房车没有生活助理，不请假不改戏，没有对剧组提出任何格外的要求。这一次因为是封闭拍摄，连平时出门需要寸步不离的保镖都没有带来一个。这么多年，耍大牌的事情更是连传闻都没有过。

    但据秦朗这些天的观察，周围的人，除了何西子敢和他说笑，其他人对他的仰慕里，多少都带着几分敬而远之的距离感。

    秦朗有时看着独自坐在角落里看书的人，想：这就是所谓的高处不胜寒吧。

    叶涵道：“你还有游艇？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你不是怕水不会游泳吗？”

    何西子轻轻的晃着翘着的小腿，用手指勾着杯脚，笑道：“新人喜欢呗。”

    苏文道：“我喜欢在海上漂浮的感觉，不可以吗？”

    叶涵走到韩嘉予身边坐下，秦朗识趣的让开；何西子拍了拍身边空下来的座位，便走到对面坐下。叶涵把胳膊搭在韩嘉予的肩膀上，笑道：“过几天有床戏，我拍怕影响你发挥，我就不掌镜了。让你的秦导演给你们拍。”

    秦朗当即眼睛一亮，心中又惊又喜，看向韩嘉予，“别紧张，我也是第一次。”说完才意识到话里的歧义。

    “第一次什么？”何西子笑出了声，“拍完了记得给我们分享一下，第一次是什么感觉。”

    叶涵看着脸都红了秦朗，笑得更开心了，“人家女演员都没害羞，你紧张个什么？”

    何西子又朝韩嘉予笑道：“你可得好好表现，不然到时候需要导演做示范，被秦导演的那一位知道了，可是要吃醋的。”

    叶涵问道：“你见过？”

    “就是咱们上部戏杀青时的那位大——大美人。你忘了，你还说要找人拍戏呢。”

    “啧啧啧，”叶涵将秦朗上下一打量，“你小子艳福不浅啊。”

    韩嘉予觉得氛围突然变得诡异起来：

    叶涵和何西子一来一回，像是一唱一和。明明是很好的玩笑话题，苏文却一直默不作声、面无表情。就连一向八面玲珑的李雅钧也面无笑意，再不搭话。秦朗则低着头、喝着闷酒，一副十分尴尬的模样。

    这种氛围让他觉得浑身不自在。于是，他故意玩笑道：“那我一定好好表现！不让秦导演为难！”

    “刚才不是还直呼其名吗？现在怎么又改口了。”

    苏文冷不丁的开口，韩嘉予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

    秦朗不知道苏文的不满从何而来，主动替人解围道：“是我让嘉予这么叫我的。他也小不了我几岁，而且我之前也没拍过他的戏。”

    “那以后就拍过了。年轻，更要立好规矩。”

    秦朗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觉得奇怪：苏文平时在剧组对工作人员都没有一点架子，为什么会突然执着于一个无关紧要的称呼。

    “谢谢苏老师的提点。”韩嘉予笑道：“以后我一定注意。”

    叶涵把韩嘉予的背一拍，“你怕他做什么？我给你撑腰，你想怎么喊就怎么喊。我和秦朗是患难与共的交情，我还比他大几个月。以后要是我们两个结了婚，他还得喊你一声姐夫呢。”

    正喝着水的韩嘉予直接被叶涵的最后一句呛得咳嗽了起来，叶涵没轻没重的顺手拍了两下韩嘉予的后背，韩嘉予刚把水杯放下来，苏文不声不响递过纸巾。

    “谢谢，谢谢。”韩嘉予连忙接过，一时之间，不知道是先擦嘴好，还是先擦汗好。

    何西子看好戏的模样都快要藏不住了，“哎呀，有人护起食来了。”她用身体推了推身旁的秦朗，斜眼瞟人道：“这下有压力了吧？拍不好，叶导可是要发火的。不过，没事。”何西子说着，装作不经意的瞟了李雅钧一眼，继续打趣道：“我听林彦说，你家那位也是个金龟婿，年轻有为。说不定失业了回去，不仅有游艇坐，还能有游艇开。”

    李雅钧从秦朗手中取出被人不停摩挲着的酒杯，又去吧台给人倒了一杯，“人家可比你们敬业多了，刚才都在和人一直聊戏呢。”

    几人这才顺着这个话头聊起了剧本。

    胆战心惊的秦朗终于松下一口气，他看也不看的接过李雅钧递过来的酒杯，给自己压惊似的，仰头饮下一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