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失而复得 (第2/3页)

“但若人力为之，也可更改。水流之向，由自然形成，此乃死物之弊，便是任人摆布，宛若提线木偶。可人不同，人即使受到千百种制约，也能另辟蹊径打破常规，这便是人力的奇妙之处了。”孙悟空掐断一朵野花放入水中，看着花瓣四散随波逐流，“人力前提便是人心了，试想杨小圣若无修改天条之心，也不会为此付诸行动。人之所以强大，是因为人心诡谲，多彩多变，若总受教化束缚，岂非成了提线木偶？因故人常会抛却权衡利弊，或是深思熟虑，仅仅循心而动，不做那东流之水、封土之木。”

    沉香听出他话中深意，不免心中吃惊，“唠叨，您不会是……”

    孙悟空心中有数，但不捅破，而是顾左右而言他，“所以并不是说杨小圣待你恩重如山，你就要长存于这份爱的枷锁之下，时时刻刻被这舅甥情分束缚，从而失去本心，失去主见。你不如摒弃一切内外之因，仅仅问问自己的心，你到底是不是真心想要离开杨戬。”

    沉香没有及时回答，他缄默下去，若有所思地拨弄着手边花草，耳边只剩细微风声、清洌溪水流动之声，和他自己的心跳声。

    在此之前，哮天犬查到了雁荡山虎妖支鸿自戕一事的内里玄机，忙去禀告杨戬，原来支鸿并非因惧怕受刑而自戕，他是身中幻术才会如此，而这种乾坤变幻、虚实相生、控制人心、并能蛰伏在人体内许久的幻术乃狐族特有，狐族能将其运用地炉火纯青的，除了四大族中极个别的先辈，后辈中便非有苏国苏仓庚莫属。

    杨戬想到不久前才与苏仓庚打了交道的沉香，他当时从天而降，恐也是中了幻术，还听了不少苏仓庚的胡话。说来他也是时候去一趟神囷山了。

    北山之脉，神囷山，黄水出焉，东流注入洹，山下白蛇飞虫密布。杨戬只身来此，入山但见雾霭重重，遮蔽前路，不见日月，他对此视而不见，待浓雾散去，前方空地上竟凭空出现两排十五六岁的少年，恭恭敬敬低眉顺眼地朝他行礼。

    “参见显圣二郎真君，我主已恭候多时，敢问您可曾携带通行令牌？”其中一个少年道。

    杨戬将沉香先前交付给他的玉佩递给少年，少年略看一番，朝同伴点点头，尔后为他带路。前路再次笼起雾气，少年们的身形若隐若现，杨戬心知肚明，但仍若无其事地循路而去，直至一处山洞前，山洞石门紧闭，上刻“无涯洞”三字，四周藤蔓攀爬，潮湿腐臭。

    “请真君叩门。”

    杨戬上前一步，但他并未照做，随着意念一动，千万长刀飞来，将这十几名少年拦腰斩断，却未曾喷洒出鲜血，只见这些少年化作薄雾顷刻消逝，这时，他手中墨扇化作三尖两刃刀，蓄起汹涌法力刺往石门，轻易将其贯穿，翻转之下不仅石门粉碎，连这山洞都在地动山摇间崩裂坍塌，变成了一堆废墟，须臾间，幻境破灭，周遭天光大亮，旭日东升，清雅小筑呈现在眼前，一形貌昳丽的男子立在柱边，他身后则是嵌入墙体的三尖两刃刀，几番动作间变为折扇重回杨戬手中。

    苏仓庚看到杨戬，眼底滑过惊艳之色，他定了定神，朝他行礼，“晚辈见过显圣真君，真君不愧是三界首屈一指的战神，晚辈这些雕虫小技果然还是被您轻易识破了。”

    杨戬打量了他周身笼罩的屏障一眼，苏仓庚会意，笑着解释道：“请真君谅解，同您谈话，这样安全些。”

    杨戬轻轻一哂，不同他废话，“你是利用沉香，引我来此？”

    “真君言重了，各取所需而已，晚辈需要沉冤得雪，您需要早早破案以保三界安危，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呢？”

    “是吗？你不妨说说，你有何冤屈？”

    苏仓庚笑说：“晚辈知道您一贯雷厉风行，偏偏此案拖得久，目的就是放出长线，将水搅浑，欲擒故纵方可一网打尽。赤衡四将军应该查过，我并没有伤害长老盗走宝物的动机，且我每每遇上天庭追捕，都会有人暗中相助，真君明鉴，我独来独往惯了，可没有这种势力。再谈支鸿作乱，震怒天颜，他为何突然不再安分守己，是如何知晓的天庭军情，又是如何暴毙牢中？真君，这世上能者多藏拙，幻术高超的不止晚辈一个。”

    杨戬不言语，只示意他继续。

    苏仓庚看不明白杨戬，心里没底，但只能说下去，“妒心滋长，狼子野心，替罪羔羊，逐个击破而已。真君——”

    苏仓庚的说话声戛然而止，他目眦欲裂，青筋暴突，喉间呛血，他木然低头，只见那把锐利森寒的三尖两刃刀刺破了他用来保护自己的屏障，直接贯穿了他的腹部，“嗤——”地捅出了个硕大可怖的血窟窿，泉眼般朝外汩汩涌血。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杨戬，“你……”

    他是九尾狐，意味着有九条命，此番只是丢了一条命，不会死，但总要吃些苦头。

    他被打回了原形，断去一尾，匍匐在地，眼睑低垂，虚弱至极。

    “我来此不是为了听你说废话。”杨戬随手将玉佩扔到苏仓庚脚边，正好砸到血泊中，溅红了他的白尾，“把你的脏东西收好。各取所需也该懂得分寸，切莫利用不该利用的人。倘若再有下次，你剩下的八条贱命，一个别想留。”

    说罢，他看都没看苏仓庚一眼，便拂袖而去。

    苏仓庚蜷缩在地上，哀怨地呜咽，痛楚蔓延在脏腑，他无力疗伤，只能等待伤口自愈，脑袋昏沉间听到杨戬的警告，寒意蔓延全身，他不由得冷笑，这让三界妖魔鬼怪恨得牙根痒痒的司法天神，还真如外界传言般冷血无情。

    三十三重天，真君神殿，杨戬才回便有下属告知，说沉香已回，正在中殿等他，他当即便往中殿去，只见那灯火通明的大殿里，少年躬身站在八仙桌旁，满脸好奇地把玩桌上的饰品。

    “沉香？”杨戬一身浓重的杀气瞬间被卸下，满目柔和地看着少年，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唤他。

    少年笑嘻嘻地回过头，朝他挥臂道：“好久不见啊杨小圣！”

    杨戬脸上的柔情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冷下脸道：“你叫我什么？”

    少年赶忙抬手挡住了嘴巴，双眼飘忽着眨巴两下，装傻充愣道：“额——我当然是叫你舅——”呸！他才叫不出口！

    杨戬深呼吸一回，尔后执起手边的茶盏狠狠朝少年掷去，茶盏四分五裂，茶水飞溅，少年忙不迭往后跳了两步。

    “孙悟空！你玩儿够了没有？给我滚！”杨戬怒道。

    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