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鬼_第八十六章 首页

字体:      护眼 关灯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第八十六章 (第1/1页)

    “黎大夫经此也算脱胎换骨,正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日后行途定能一帆风顺,无波无折”

    文远见他爹感慨颇多,虽知情意为真但耐不住日日夜夜都听他如此念叨,也是无奈地四处打量转移注意时忽然用手肘推他,指着村口道:“爹你看那人是否眼熟?”

    二人闻声去看,果真有一女人鬼鬼祟祟地站在村口往里眺望。

    女人年纪三十往上,不胖不瘦,衣着普通,样貌憔悴,也是与他们对视上时身子一僵,惊慌地转身要走。

    文途携子欲有追上她,一面喊道:“你若是对他有愧何不到他墓前为他烧柱香”

    女人仍不回头:“我不想见邓大财也不曾对他有愧”

    “那你儿子呢,难不成连他也不想去祭拜一下?”

    女人脚步一顿,迟疑地转过身,嘴唇发颤,神情从难以置信到悲痛欲绝:“他……他真的也染了疫病?”

    文途见状或多或少猜到她是听闻村中生过疫病后偷摸回来看几眼:“他与其他人葬在后山繁林,若是不信可去一探究竟”,说着手指身后石碑:“这儿还有他名字”

    女人不可置信地上前,看到碑上名字时登时无力地跌坐地上泪流不止。“……是阿娘骗了你……对不起……”

    季向秋愣住:“这……”

    文途叹息一声,解释道:“她是邓大财妻子,也是那孩子的母亲,几年前抛夫弃子去了外地。不过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若有更好的去处便怪不得她”

    话音刚落却见女人站起来,双目含怨地盯着他看:“谁有资格怪我,除了我儿子谁也没资格。我二十岁跟着邓大财私奔死里逃生,他说会让我过好日子,可他做着见不得光的缺德事不说,一如既往穷得连我生孩子后的红糖都买不起,这算什么好日子。想我天生命苦原以为遇到真情郎君能脱离苦海,没想到是另入火坑。你们个个道貌岸然背地里怪我抛夫弃子,可谁人可怜过我?想那些千金小姐十六岁时个个在华楼摆弄琴棋书画静等佳缘,我呢?我十六岁被养父yin辱卖进窑子,整日整夜脱衣穿衣陪笑献媚!苦日子我真过怕了,我想活得体面些有何不对?况且不让我带走小施的是邓大财,害死小施的也是他,你凭什么当着我的面对我指指点点,凭什么?就凭你是男人,凭你是同情邓大财这等懦夫的人上人?”

    文途被问得面上一热,欲有驳斥却在见她瘦小身躯在止不住地颤抖时想起数年前她大着肚子在田中劳动的模样,心口涌出的羞恼瞬作青烟无影无踪。

    “如今尘埃落定,你也有了好归处……你去给孩子上个香吧,你走后他时常在夜里悄悄坐村口等你”,说着见她目露犹豫,便对文远道:“你带些香和纸钱陪她一道去,那地方不好走,莫遗失路途”

    女人抹抹眼泪:“……多谢”

    文途见他们走远,忽然叹道:“只怪邓大财自损阴德,害人害己,若早些迷途知返也不会逼得妻子离走,还让六七岁的小童照顾他疯癫的爹”

    “疯癫?”

    “唉,邓大财只以为是自己挖不到宝才让妻子离开,急气攻心,整日整夜疯疯癫癫地说要挖宝,偶有清醒也是二话不说往山里跑,念叨什么神仙给他托梦将入口告诉了他。痴人说梦罢了,也怪我们对这父子不闻不问,引得疫病肆虐”

    季向秋一愣,心里说不成的滋味——方才不将此告知女人想是怕她念念不忘,含愧终生——去者难留,何必叫生者困在过往难以自拔。

    “文大哥想得果真周到”

    文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请他去家中做客。

    “说起来不知季大夫可有见过白大夫”

    “我是小辈,文大哥直接唤我名字就是。说来我已许久未与师傅见过”

    “白大夫在村中一待便是两年,也是黎大夫醒后不久便留信与人离开”

    季向秋一愣:“师傅是与人一起走的?”他师傅向来不爱与人结伴,不然也不会在他们能自食其力后便独自远游,怎会平白无故与人同行。

    “是个贵气公子,黎大夫醒前便几次来寻,我记得对方自称姓齐,以倒卖药材为生,想是请白大夫替他管事”

    “文大哥可知我师傅与他去了何处?”

    “我也是听人说起,那时我不在村中,实乃不知”

    午时文途要留他用膳,季向秋谢过后借口有事在身便离开了。走时恰巧遇上送走女人的文远,言谈间得知上山时遇了些意外便耽搁了时辰,好在有惊无险。

    离开后他并未回借住的地方,而是漫无目的地走走停停,最后在一少有人迹的溪边坐下。

    季向秋抬头看眼天际,叹道:“山鬼”,话落却又心口微愣,改口道:“黎跃,你何必一直跟着我”

    说着果真有青黑鬼影在他身后化出人形。

    季向秋侧首看他一眼,视线又落远处群山叠立:“等你寻回身体我们便去找师傅吧,我有些想他老人家”

    黎跃知他言中之意:“齐政不会害他,你不用担心”

    “那为何这两年你们从未写信给我?”

    “疫病之际哪有人敢进村收信,况且官府一听是从此村流出皆是销毁得一干二净,哪还能传到你手里”

    “邓施呢?他是为你才纠缠将治疫功劳独揽的知县?如今他又去了何处?”

    “他已经去投胎”,黎跃见他问得认真,似是迫切想知晓自己所不了解也从未接触的两年光景,于是忍不住发笑:“谁说他是因功劳一事。季大夫,你就不记得郑自成家中那块无名无字的牌位?”

    季向秋一愣,后知后觉什么的瞪大了眼,也是恍惚反应过来他在缓慢靠近。那张脸近到叫他心口跳得厉害,下意识地伸手挡住他脸。

    “季大夫”,黎跃舔起抵在唇上的手指,一面揽住他肩将他压在地上,眼底是从容笑意:“你还想知道什么?”

    “……你……”

    唇上压迫紧重,言语悉数被堵在嗓中。唇间厮缠虽不冰冻却也寒得他直往后退。可惜身下是平坦泥土,哪里有退路,一如他深藏许久的情愫,哪有退路回转可选。

    愣神间心底一沉,有股释然油然而生,叫他坦然地抬手揽过他肩,将他脸靠到胸前,也是觉他周身一震时忍不住笑出声。“黎跃”

    抬眼便是悬挂天际的薄云浮烟。

    “我们做一次你便答应我一事,两两互利,如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