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山海 (第1/2页)

    昆仑虚周边很快就不能满足南渊日益旺盛的好奇心，他想去四海八荒看看。

    那时，四海八荒依旧是妖族争斗的战场，它们有的或许是为了生存而斗，有的则是天性如此。

    有天性贪婪嗜得的、凶残嗜杀的、懒惰嗜睡的、嫉妒嗜诡的、傲慢嗜性的、饥渴嗜食的甚至yin邪嗜色的。

    南渊曾在东荒海边跂踵山山脚的深泽里见过一只蠵龟，躯体笨重又巨大，龟壳流光溢彩十分漂亮，当时南渊惊叹于它龟壳的美丽，所以伸手掰了一下，没想力气太大，被他掰下来一小块，但那蠵龟一无所觉，依旧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从那以后，只要南渊路过东荒，都会绕道去看看它，每次去它都在晒太阳，直到创世第四千八百年，南渊为寻找能够唤醒人的神识替代品，再去东海时，它才回归尘土，只在深泽边留下了它那具一丈见方的龟壳，南渊把那龟壳带回了竹庐，做了竹庐大门的屋盖，省去了不少雨季翻修茅草屋顶的麻烦。

    妖族将四海洛八荒搞得天翻地覆，整日都没个消停，不是四海起了惊涛骇浪，就是天上引来了万钧雷霆，不是这里山崩地陷，就是那里烈火燎原，只有昆仑虚周边还算风恬浪静。

    南渊一开始并不在意外界如何天昏地暗，偶尔还会将其当成热闹看看，但直到有一日，他在泑泽对面的敦薨山谷中，静守七日，只为等待一株鲜花绽放，他要在那花绽放的一瞬将它摘下，然后送给陆吾。

    正在那花将绽欲绽之际，大地突然开始震颤，地动山摇之间，四周山峰巨石隆隆翻滚而下，不到一息，就让刚才还莺歌蝶舞、花影缤纷的赏心悦目之地瞬间变成一片乱石墟土。

    南渊终于觉得烦了，整日这么闹腾有什么意思，于是他就去找陆吾，问能不能让妖族安静下来。

    陆吾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为什么要让它们安静下来？”

    天生万物，各行其道，顺物自然而无容有私，是为天道。

    虚静、恬淡、寂漠、无为，万物之本，若强行干预，是否有违天道？

    陆吾一贯少言少语，他的片刻沉默似乎并没有让南渊察觉出什么不同平常的异样，南渊望着头顶永恒的夜空，笑道，“那样的话，天地间肯定又是另一番与现在完全不同的模样，指不定你就会想要和我一起去看看了。”

    从南渊苏醒后已经一百年，南渊很少见陆吾出过昆仑虚，每年至多一次，就是桃水上的乐游宴，距离昆仑四百里，转瞬即到。

    南渊问陆吾为什么不喜欢去昆仑外面，外面明明有那么多新奇有趣又好看的东西。

    “我比你早苏醒几百年，四海八荒早就尽看了，颠来倒去也不过就是那些罢了。”陆吾淡淡道，“而且我在昆仑待习惯了。”

    其实创世初的那几百年，陆吾并不能随意离开昆仑。

    因为天地似乎并没有完全平定下来，昆仑虚会时不时的震动一下，就像压制不住地脉一般，昆仑是山宗水祖，连接大地动脉经络，昆仑不稳便意味着天地有疾。

    每当昆仑产生振动，陆吾便会去玄圃旁观察九井。

    九井乃昆仑山脚玄圃旁的九眼水井，井者，水之气，九流四渎之精，五行始焉，万物之所由生，元气之腠液也，昆仑九井连接着百川经流的盈亏回溯之数。

    陆吾会根据九井水位清浊的变化来判断五行之中水德之变，以此来推断昆仑震动的五行变数，再辅以羲母着金乌送来的近日日月阴阳盛衰气化，进而平衡天地间的阴阳五行盈虚消长。

    阴阳盈虚，五行消息，看似变化无常，其实有则可循。

    羲母控阴阳，陆吾掌五行，天地渐渐地在他俩的连横控制下稳定了下来。

    就像羲母从不出壑明俊疾山一样，陆吾不出昆仑，大家也觉得理所应当，因为他俩一东一西平衡着天地万物的运行。

    这在大家都认为理应如此的事情，南渊却觉得莫名其妙，而且南渊苏醒后，昆仑便再没有震动过了，这更让南渊觉得让陆吾孤独枯守昆仑虚几百年不可理喻。

    羲母好歹还养了十只金乌鸟宠妖兽，但昆仑虚的飞禽走兽都是普通的妖族，就算是守门的开明兽也只是凶兽，顶多能听懂一些简单的指令，并不能和陆吾沟通，如果自己没有醒来，那陆吾该是多寂寞啊。

    特别是当南渊在看日出扶桑、朝晖磅礴时，星垂平野、月涌大江时，流沙苍茫、雁断长河时，大泽浮光、鹤舞弄影时，大壑归墟、千丈飞瀑时，鲲鱼跃海、长鲸吸水时。

    陆吾都不在身边，这让南渊更是不满，但最多的却是难以名状的遗憾。

    所以一开始，南渊时时想拉着陆吾走出昆仑，但陆吾总是笑笑，让南渊自己去游玩，南渊无可奈何，他觉得陆吾可能天性就是懒得动，就像跂踵山的蠵龟一样。

    有一次南渊还被路过的英招奚落了一番，英招道，“你自己整日游手好闲，就以为陆吾也和你一样无所事事？”

    英招的毒舌就和他那张英俊到极致后，隐隐透出妖冶的脸一样，在四海八荒是出了名的空前绝后。

    南渊对英招怒目而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