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废墟 (第1/3页)

    “废墟”是地球上所有重度污染区的泛称，这次格兰特等人的目的地，是其中一条流经黄铁矿脉段的强酸性河流——力拓河。

    四人沿着河岸边小心行走。

    血色浓厚的河水中还掺入了众多如凝固的波浪般的黄褐色纹路，这实在不是地球上能轻易见到的景象。裘德沉默地跟在小队的最后，他不知道是自己对这诡异的色彩过度敏感，还是刻进基因的生物本能在作祟，自看到这河流的第一眼开始，他就觉得毛骨悚然。

    不安的情绪并没有随着视觉的适应而减缓，相反地，仅仅是在河岸边走了不到五分钟，裘德已经想不管不顾地离开了。

    为什么会这么心慌？

    裘德忍不住抬眼看向前方距离他四五步距离远的金发背影，自他清醒后，格兰特一句话也没有再跟他说过。

    难道该生气的不是他吗？明明早就知道，为什么格兰特还要做那些事？太奇怪了，真的太奇怪了。

    从下车到现在已经过去整整半天，裘德却还在克制不住地祈祷今天发生的一切只是一个荒诞的梦，只要梦醒，他就能回到“现实”，继续扮演那个一味听命行事的木讷人类，而不是默许亲生孩子频繁与他发生性行为的父亲。

    他要怎么重新接受作为工具的自我认知？他该用什么身份面对格兰特？

    裘德垂下眼帘，胸中闷痛。

    “到了。”肯达尔停下脚步，扬声示意，“就从河流中段开始往两边找吧。”

    肖恩点点头，想起什么，回头看了一眼，“我和肯达尔下去，格兰特你在岸上陪你爸爸。”

    说完便从身体内部发出了一阵骨骼碎裂般的响动，脊柱逐渐隆起，表皮下以一种夸张方式蠕动了一会，接着转眼间就彻底完成了变形，肖恩化作一只全身覆满细密鳞片的类蜥蜴生物，缓缓潜入水中。

    “我也下去。”

    格兰特面无表情地跟了一句，然后脱下衣物，眼看着就要往河里跳，被肯达尔眼疾手快地拽住了手臂：“喂，留裘德在岸上太危险了，发生意外的话怎么办？”

    肯达尔朝格兰特狂使眼色，这么好的独处机会，别随便浪费啊白痴！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把裘德都气晕了……但你这边不就是被你爸忘记了而已吗？你们波罗星人哪个不是破壳即孤儿的？怎么就你那么矫情？！一个人在那搞个屁的单方面冷战啊？连肖恩这种木头都暗示你了！

    ……话说肖恩居然有这种情商吗？真令人感到意外……

    “这附近没有生物，能有什么意外，早点找到早点结束。”

    格兰特抽回自己的手，完全无视了肯达尔的眼神，头也不回地跳了河。

    好吧，有点道理，但别以为她没看出来，格兰特这家伙根本就是想借此机会给裘德脸色看……垃圾男人，没救了。

    肯达尔朝裘德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了笑，“顺利的话应该一小时内就能找到，你注意安全，不要靠近河水。”

    裘德点点头，目送肯达尔走入鲜红的河水。

    独自置身于这样的场景中，比裘德预想的更有压力，河面上几乎没有任何水波，如同被静置的血池。他站了那么久，没有听到任何一声鸟鸣，也没有看到任何生物的踪迹，好像这个天地间只剩下了他唯一一个活物，而之前下水的三个人只是他的幻觉。

    诡异、死寂、孤身一人。

    裘德无法克制地感到心慌，他往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走往近百米外的树林边，找了块比较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那河水让他感觉很不好，直觉一直在催促他尽量远离。

    不知道水里有什么成分，竟然能呈现出这些诡异的颜色，而且腐蚀性强得可怕，连机器人都在下水后不久就慢慢融化了，话说格兰特他们的皮肤竟然能轻松承受这种液体？

    如果是平时的格兰特，应该早就迫不及待地解释给他听了吧，裘德抱着膝盖，眼睛缺乏焦距地凝视脚边的土壤。

    其实根本没有带他来的必要，他什么也做不了，甚至还会拖他们后腿。要是提出离开，格兰特会允许吗？

    因为没有任何事可以做，加上睡眠不足，裘德光是坐着发了会呆就渐渐开始感到昏沉，他将额头枕在臂弯里，迷迷糊糊地闭了会眼睛。

    然后他开始听到有声音在喊他。

    一声又一声，似乎不把他叫起来就不会停的样子。

    “裘德……裘德……裘德……”

    裘德抬起头，他茫然地扫视了大半圈，然后发现远处有个人。因为刚刚趴在手背上压迫了眼球，裘德的视线很模糊，而且两人间距离太远了，他努力定睛看去，才辨认出来。

    格兰特正站在河里看他，好像还皱着眉。

    裘德不明就里，格兰特在那喊他做什么？

    “过来帮我一下。”

    裘德挪动手脚，可能是蜷着坐了太久，他起身的过程中觉得全身肌rou都在酸痛，甚至还听见自己的膝盖在重新打直时咔咔响了两声，裘德用手掌在地面撑了一下，接着疑惑地低下头看了眼。

    怎么按起来有点绵软？这里离河水那么远，天气还很干燥，土壤应该是坚硬的才对吧？错觉吗？

    “快点过来！”

    听到格兰特催促，裘德赶紧站起身，然而明明是平地，他迈开步子后却觉得有几分吃力，裘德忍不住又低头看了几眼，这地面好像真的有点软，脚感不踏实。

    这地方好像什么都不太符合常理。

    裘德就这么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格兰特的方向一路小跑，随着两人间距离的缩短，裘德看得也更分明了。

    河水应该不深，只没过了格兰特的腰，湿透的缕缕金发正从发梢处不断渗出血色的水滴，流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