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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0 一半的输面 (第1/1页)
玄七感觉自己身边空气寸寸冻结。 那边茶杯撂在木桌上发出极轻的一声碰撞。 “下去。” 他如临大赦般转身。 “等等。”陆不行顿了顿,“往后这段日子不太平,多遣几个人护好她。” “……是。” 室内只剩一人。 在听见消息的那一刻,陆不行以为自己会因被欺骗,而惊,而怒。会忍不住想立刻去找林婉问,问她玄七收集到的消息是否属实?问她为何曾同裴棹暗定终身却在收到书信时佯装不知?问她说过的喜欢几分真假?若是真,自己与裴棹在她心里孰轻孰重,若是假,又为何要为自己做那么多事…… 他脑中闪过种种纷杂念头不过瞬间,随之而来的是良久的沉默。 像是迎接一场无可抵挡的的蝗灾或疫病,他意识到在自己的内心深处,有一种认命般的平静和无力。 他早早地在一开始就做好了准备,在她说喜欢的那一刻起,他无数次警告过自己认清楚现实,同她走过一生的可能微乎其微。 这段日子整个人像被埋在蜜里,浸得有些眩晕的大脑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清醒。 若是她喜欢,陆府随时为她敞开门,若是她不喜,便放她离开。 从一开始就约定好的,无人知晓的规矩,他给自己立下的规矩。 那日看到书信时其实他心中警笛嗡鸣,隐有预料,可他自欺欺人,得过且过不愿细思。 直到今日一切揭开浮于水面,它赤裸裸地摆在眼前。 他该怎么做? 难道真的去问她? 得到的回答无非两种,他或者裴棹。 一半的输面。 想到这,在这情景下他竟然笑了笑。 是林婉对他太好,让他能斗着胆子把太监和左相放在赌桌上作比较。 “哐当!”门被人踹开,来人一身重紫衣衫,摇着一把扇子形容嚣张。 陆不行被这一声惊醒,深吸一口气敛去神色,看清来人后,他皱眉道:“合上门。” “哦哦哦好。” 来人正是贺子琰。 “怎么了,一副生不如死的样儿,不知道的以为你撞鬼把魂儿撞没了呢。”他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渴死我了渴死我了。” “你不知道日日演戏有多累。”贺子琰连连叹气。 对面人像是泡了水蔫火的炮仗,脸色阴云地看着他:“水喝完了吗?” “喝……喝完了。” 到底是怎么了,他反思了下自己行径,不过每日例行将纨绔子弟的名号远扬皇城的任务,这是怎么得罪他了? “我说你到底怎么了,过不了一会儿今日之事便会传遍皇城,裴棹是个聪明人,会直接报到圣上耳朵里,一切顺利啊。” “同宋若水……” 没等陆不行话说完,贺子琰便一拍掌,恍然大悟般瞪大眼睛。 “太傅家女儿?难道你喜欢这个?因为这个?” “……” 他看着陆不行愈来愈阴沉的神色,冥思苦想:“是另一个?另一个是谁来着……忘了,她好像没说,你认得?” “林将军府小姐林婉,我夫人。” “咳……咳咳咳!”一口水呛到嗓子眼,贺子琰咳得面红耳赤。 “你夫人?”陆不行的语气明明平淡,但他莫名感觉自己好不容易缓过来的一口气又快断了,看着对方投来的目光,贺子琰连忙道,“我我……我实在不知,你你你冷静……” 过了一会儿,他想了想疑惑嘟囔道:“奇了,按理说林府小姐应该听过我名号,怎得那时候满面茫然……” —— 林婉旁边坐着宋若水,这姑娘正一脸花痴地看着对面的裴棹。 “宋姑娘,有什么事吗?”裴棹放下手中的书卷,礼貌地笑了笑。 “没……没事!”宋若水慌忙地收回视线,脸颊飞上一片羞涩的绯红。 自称贺子琰的少年离开后,几人发觉小船的船身被撞出了个凹陷,加之船夫也落了水没法再划舟,她们二人便被裴棹邀到了他的船上一同返回岸边。 看似朴素到简陋的小船,里面却布置得风雅舒适,一支寒梅斜插瓶中,带来一抹冷香。 林婉看着就又想起那天的信,里面也夹着一支寒梅。 裴棹将她的神色收入眼底,似有片刻停顿,又转而温声道:“子琰今日叫大家受惊了。” 林婉收回视线,将兴奋异常死攥着自己衣袖的宋若水的手拍掉,摇摇头道:“多谢裴相搭救。” “虽说是圣上亲兄弟,但贺子琰这样也太过分了!简直视王法与无物!裴大人你定要好好禀报圣上,叫圣上严惩他!”宋若水义愤填膺道。 林婉默默听着,心道原来是个有恃无恐的少年王爷,正经的皇亲国戚血缘深厚,怪不得目无法纪。 裴棹似乎被她这幅愤慨的模样逗笑了,眉眼都温柔地弯起来,道:“是。” 那边他们二人一来一回地说话,这边林婉却一直神经紧绷地注意着裴棹的动静。 那封信……旁的倒无异象,只是谁寄信里面会夹支花? 裴棹和原身的关系似乎暧昧不清,她生怕裴棹突然打出来个自己不知情的问题。 好在他似乎并没有要和林婉聊天的意思,一盏茶的功夫船已靠岸,林婉在踏上岸的那一刻才终于有种心脏落地的感觉。 再次同裴棹道了谢,林婉携着宋若水转身离开。 没走两步远,宋若水便压抑不住心中的激动,在耳边叽叽喳喳:“婉婉!婉婉!裴相他果然和传言一样俊美温柔,今日撞了大运遇上他!诶呀我刚才发型有没有乱?是不是看起来很淡定自若?” 林婉一阵哭笑不得:“没有乱,看起来很好。” 宋若水捂着脸颊,哀嚎一声:“完蛋了好像脸很红。” 临云湖边建着几个茶楼酒馆,往来行人倒也不少,凛冽的寒风裹着热闹的烟火气传到耳边,里面混杂着不高不低的一声“阿婉”。 林婉笑了笑:“没有很明显啦。” 她又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停住了身子。 刚才,似乎是裴棹的声音。 “婉婉?”宋若水疑惑的声音。 她猛地回过身,裴棹就站在身后不远处,正注视着她离开的背影。 见她回身,裴棹并无意外地笑了笑,步履从容地走到她身侧,迎着旁人惊讶的视线微微俯身凑到她耳侧,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低低问她:“阿婉,你今日怎得对我这样疏离?” 林婉被他贴近的气息激出一身鸡皮疙瘩,汗毛竖起。 本以为躲过了的“私密”话题还是来了。 听他这话,二人应当确实关系亲密,她垂下眼眸不叫裴棹能看出自己心思,低声道:“你知道我已嫁了旁人,从今往后莫要这样唤我,叫人听去了要传闲话。” 她话音刚落,便见余光中裴棹勾起嘴角,又唤了她一声:“阿婉。” 她心中升起怪异感,拧眉强调了一遍:“莫要再用这样亲密的称呼。” “再?”他笑了一声,又顿了好一会儿。 “我之前可从未这样唤过你。” 林婉对上裴棹笑意不达眼底的黑瞳,瞬间身子僵硬,被惊出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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