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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不出原因,医生只能模棱两可地给出一个大概是神经出现问题的结论。 三个月前,沈之鸥的眼睛彻底看不见了。家里人都很担心,但沈之鸥本人没有过多的情绪流露,好像顺其自然地接受了自己失明的噩耗。不过他的状态还是让人担心,他不能画画后反而把更多的时间留给了自己的画,更长时间地在画室停留。 一个月前更是直接把床也一起搬进了画室里去。 所以家里人都担心,文艺大龄青年沈之鸥有抑郁的倾向。他mama文女士断言,完了,我儿子不是要自杀就是要出家。 在此之前,陈言一度觉得成为瞎子的表哥可能要成为一个简出深居的修士。而现在,他觉得姨妈的担心是有道理的,沈之鸥大概不是成了神棍,就是在成为神棍的路上。 沈之鸥闭着眼睛感受着呼伦贝尔凌冽的气息,莫名感觉有两股视线留在自己身上,睁开眼睛,笑起来:“你们又在看我吗?” 即便是落日,盛烈的时候也是极刺目的。 但沈之鸥被这团明艳的夕阳直直照射着,也没有皱眉或闪躲。光成了锋利的刃,将他一分为二,一只眼睛落在金橘色的夕阳下,映出透彻明净的褐色。 林青野和陈言大梦初醒一样,掩饰尴尬地咳了两声,一边说着没有,一边继续讲起达莱的故事。 达莱林场的两千头驯鹿在那个完全全都死了,齐刷刷倒下,连叫声都没有响起。 那时候是冬季,林场刚落过一场大雪,万籁俱寂。黑夜中,四处燃着扑簌响动的篝火,风声响起来,那两千头驯鹿仿佛毫无重量一般,一头接一头,前肢一弯,齐刷刷倒下去。 整整两千头驯鹿,花了十分钟才全部躺倒。 据他们说,那片驯鹿的尸体倒在雪地上,连成的阴影像拔地升起的一座山,沉寂而苍凉。 篝火照亮的地方,人们因为市长的死而复生惊喜啜泣,市长的家属全都来了,如果达莱救不回他的命,今天便是他的祭日。 在人群的喧嚣中,达莱挺直的身躯弯了一些,他长久地望向那两千头驯鹿的方向,沉默着朝自己的住所走去。 那之后有一个月的时间,他们都没见达莱外出过。 林青野对他们说,萨满是借用大地的力量作法,他从自然取走了什么,就要还给自然什么。 所以现在呼伦贝尔的真萨满已经很少了,还活着的不过百人,法力高深的更是屈指可数,平时也不会轻易举办活动,如果要请萨满出山,代价是非常高昂的。 陈言本来都泛起嘀咕了,听到他这么说,“害”了一声,拍了下大腿:“说到头还是给的不够多嘛。” 林青野被他直白的话逗笑,但很快敛住,说:“也不能这么说。” 达莱萨满在贺奇殷贵和林青野这两个本地人心中显然有不可取代的地位,林青野感叹着道:“钱是一方面,但哪个寻常人又能承担起失去挚爱的痛苦呢?” “这些萨满大神基本上都是独身,”他说,“达莱传承萨满六年,六年里他的亲族全死了。” 沈之鸥这时候觉得有点冷,把窗户又划了上去,加入他们的对话:“那他现在的猎户点是?” 林青野不知全貌地说:“应该是政府安排的。” 陈言脑补了一下达莱萨满独身老人的形象,觉得有点凄惨,同情心泛滥了:“孤寡老人家啊……” 林青野噗嗤笑出声,开车的贺奇殷贵也跟着笑起来。 陈言不明所以地歪了下脑袋,又看了看沈之鸥。沈之鸥来前多少还是做了点功课的,知道达莱是个三十不到的青年人,就被陈言误解成了老头,也跟着笑。 陈言挠着头,脸渐渐红起来,嘟囔着说:“笑什么?” 贺奇殷贵说了句蒙语,才跟他说:“达莱可是我们草原的大帅哥!” 陈言鼓着脸:“搞得跟你见过本人一样。” 贺奇殷贵一副“你还真别说”的表情:“见过,三年前呼伦贝尔萨满祈福的时候我就去了,哎对了!” 他忽然想起什么,先问了下林青野:“过几天是不是要祈福了?” 林青野皱了下眉,恍然惊醒,拍手叫了一声:“对!你们可能要多待几天了,一周后要举行祈福祭祀,是全呼市的大活动,达莱在这之前是不能给人治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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