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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第3/3页)

的。

    维斯当然不介意索雅成为它的第一个使用者,他对那位女士充满了愧意,如果可能的话,他也希望有什么能让索雅灰暗的生活多点色彩。

    而现在斯人已逝,他更不会追溯什么,只是悄悄抚摸着那个小小的“V”,垂首说道:“确实很好,您费心了。”

    维斯的反应并不像库恩收到礼物时那样雀跃,甚至显得有些过于平淡。

    温特略微失落后又觉得理所应当。

    毕竟维斯从前给他送过许多价值相当、甚至更高的礼物,而且那些昂贵的东西送得源源不断,连维斯自己的生日,也要当做借口给温特送点什么。

    被温特奇怪地问了一句“你过生日送我礼物干什么?”时,维斯还会以为是自己送得不够好,转眼直接连理由都不找了,又补了些更好的玩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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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自己除了伤口和冷言冷语,几乎没给过维斯任何东西。

    温特对于给维斯送礼物这事有些天生的畏难。

    他知道维斯在怎样金尊玉贵的环境里长大,因此他难以抑制地担心,担心自己倾尽所有送出的礼物,在维斯面前却会显得根本不入流。

    然而温特不知道的是,维斯此刻平静的表情下,心脏早已开始乱跳:他所有的期盼就是温特能留他在身边,至于礼物,他想都没有想过,这样的惊喜忽然到来,让他反而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该回敬些什么,才配得上温特这份恩赐般的心意?

    维斯的脑袋里一团乱,悄然地在脑海里搜寻起还没拿给温特的东西。

    ——似乎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来。他向来是得到了好东西,就第一时间拿给温特的。

    想到这里,维斯不禁有些懊恼,只能暂且垂着眼睑问温特想听些什么。

    “都行。”温特最怕这样的问题,他对这些一无所知,只听索雅弹过几次,只觉得那调子太过曲折缠绵,他实在欣赏不来。

    而维斯也很怕听到这样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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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是别人,他根本不会多问一句,他喜欢即兴的发挥,从前闲暇时也会自己写几首曲子,兴致来了就弹上一首。

    但温特不同,他总怕自己那些即兴的东西,会引得温特不快。

    但继续逼问更不可能。温特应该确实对音乐不了解。

    维斯一边思索,一边拂去钢琴上的灰尘,半晌坐在了琴凳上,小心地说道:“我......不算很擅长。如果您觉得不好听,就叫停我。”

    维斯要是不擅长,那自己就只能算个残废了。温特这样想着,无奈地点了点头。

    手指搭上琴键时,维斯悄然呼了一口气,而温特也看出来,维斯似乎不那么紧张了。

    与捉摸不透的温特不同,琴键是维斯熟练掌控的领域。

    他的视线和手指默然地在中央C键上逡巡了一会儿,心里渐渐像是有了谱,低垂的眉眼微抬——是温特从未见过的神色,闲适而庄重,却没有那种半吊子钢琴家身上常见的、矫揉造作的盲目自信。

    第一个重音敲出时,温特的目光倏然亮起,紧跟着那节拍而凌厉起来。

    敏感如维斯,快速地捕捉到了温特的视线,却着魔似的没有停下来去理会,这首曲子在他心里埋了太久,久到第一个音阶响起,便勾动了他所有的喜悦和愁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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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特不懂音乐,但他听得出调子里的分别,更难以抑制地跟着那回荡的音律去畅想。

    与印象中索雅弹奏的不同——她擅长将悲伤用细密的针线穿在悱恻的音律中,而从维斯指尖流出的旋律,则从一开始便透着低沉和压抑,每一寸节拍的空隙里都流露出极重的哀伤,仿佛诉尽了世上的千般苦难。

    那是鲜少的、能让温特也读懂的情绪。

    他仿佛从那一段段缓慢而沉重的拍子里听到一场噩梦:有关于儿时母亲的哭泣声、床头老鼠和蚊虫的嘤咛声、咒骂和怨怒此起彼伏的呼号声、枪炮交响、震耳欲聋的嘈杂声。

    他又仿佛透过沉静的缝隙窥见一幅遥远的图景:上面绘着扭曲的面孔、呼啸的风雪、残破的断肢。

    温特对此有些难耐,那些过去的、现在的、未来的苦痛,排山倒海般倾泻下来,让他的内心不断随之翻腾。

    就在那巨石缓缓压下,几乎要让温特沉不住气时,琴音又骤然急促起来,从低迷沉重到激昂华丽,过渡得十分自然,却有如天工雕凿的峭壁般,倏忽间拔地而起。

    那是曾踏过泥潭的少年,心里最爱的旋律,像是第一次雨夜行军的慷慨淋漓,又像是第一次战区野宿时遥看高山仰止,呼吸从天而降的如瀑甘霖。

    ——那是少年心里独有的浪漫,是义无反顾奔赴前线的战争奏鸣,是对英雄身上每一条伤疤的赞颂,比温特听过的任何华丽诗章都要恢宏磅礴。

    那之后的曲调随着维斯翻飞的手指,或急或徐,勾动着温特的心弦起起落落,终于在一阵鸣钟般的重音里恰到好处地归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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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音伴着维斯微重的呼吸声,回荡在温特脑海中,使得他近乎忘情地起身上前,将维斯的脑袋搂入怀中,略显紧张地任由维斯倾听他胸口砰砰的心跳。

    温特浅浅地抿起嘴唇,半晌问道:“这首曲子叫什么?”

    耳边的心跳声和炽热的温度,使得维斯头脑昏沉,他咬了咬下唇低声回道:“没有名字——很多年前,无聊的时候写的。”

    某种幻想浮起在温特心间,却没有直接被问出。他向来听不懂那些所谓高雅的玩意,便理所应当地认为,高雅就是晦涩的、做作的,他也自然分辨不出什么好坏。

    而今天他却恍然意识到,真正优秀的演奏,能让任何人心有所感,甚至会以为这曲子就是为自己量身打造。

    “您喜欢吗?”维斯小声地问道。

    “喜欢。”温特不假思索地回答,却犹觉得不够,俯下身捧起维斯的脸,对着那微红的唇瓣印下一个深吻。

    维斯的千头万绪,随着这一个缠绵湿热的吻渐渐消散。

    他们的唇角和脸颊反复触碰、摩擦,期间呼出湿热的气息,打在两人微硬的胡茬上。

    他们感受到彼此粗糙的皮肤,裹挟着时光的痕迹,坚硬而固执,但他们的唇舌炽热而柔软,像巧克力糖中间的酒心,柔滑悱恻,在分别时牵出一滴莹润的露珠,挂在维斯有些迷乱的脸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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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喜欢就好。”维斯看上去获得了极大的满足,以至于他只记得说了这么一句。

    至于这首曲子创作之初的用意、反复琢磨修改时的心境,他没有过多强调,只当做一个悄然的秘密埋在了心底。

    这曲子本来就是写给温特的。

    生在深渊的人有很多,但温特与其他人不同,他没有长成荆棘,而是成了一朵玫瑰——果真如此,维斯便不惮于成为为他歌唱的夜莺。

    “如果我再亲你一口,你会再给我弹一遍吗?”温特抹去维斯嘴角略显yin靡的水汽,含着笑还要明知故问。

    维斯被这句含着糖分的话问得赧然,眯了眯眼睛回道:“只要您想要,多少遍都可以。”

    这种无条件的纵容太过迷人,使得温特得寸进尺地问道:“那每天都给我写一首,行不行?”

    没想到会被提出如此无理的要求,维斯愣怔着歪了歪头,随后有些为难地抿起嘴,最后却还是小心翼翼地说:“我尽力。”

    对于今天温特会忽然之间笑着抱住自己,并且胡乱揉他脑袋的行为,维斯多少有些习惯了,然而对于温特随之说出的那句“你怎么这么可爱”,维斯还是止不住的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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